第一部 迷失在墨西哥的墨西哥人 1975(第49/57页)
“这儿气氛有些不对劲。”潘乔说,出租车司机开心地驶走了,嘴里骂骂咧咧。
乍一看,街上显得一切正常,但我却注意到某些异样,我对这里的记忆曾是那么鲜活。我看见街对面两个家伙坐在一辆黄色雪佛兰中。他们在盯着我们。
潘乔按了下门铃。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听不到屋里有任何动静。
雪佛兰轿车中坐在乘客座的那位下了车,把手肘撑在车顶上。潘乔观察了他一会儿,然后压低声音又说了一遍,这儿气氛有些异样。雪佛兰边上的那个家伙模样很可怕。我想起前几次去芬特家,站在门口盯着花园,感觉呈现在我眼前的花园里充满了秘密。这是不久前的事,可是感觉却像过了若干年。
胡吉托出来让我们进去。
他走到大门口时给我们打了个很令人费解的手势,他望着停放雪佛兰的地方。我们打招呼时他也不回应,穿过大门后他就关上门又锁上。花园看上去已经荒芜。房子似乎也不一样了。胡吉托领着我们直接向正门走去。我记得潘乔满脸疑惑地看着我,我们往前走去时他还回过头扫视外面的大街。
“走啊,伙计。”胡吉托对他说。
基姆·芬特和妻子正在屋里等着我们。
“你来得正是时候啊,加西亚·马德罗。”基姆说,热烈地拥抱了我一下。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这么热情的款待。芬特夫人穿着一件深绿色的长袍和拖鞋,好像刚起床似的,但很快我就得知她头天晚上几乎彻夜未眠。
“这儿出什么事儿了?”潘乔望着我问。
“没有出你想出的事儿。”芬特夫人说,一边抚弄着胡吉特的头发。
基姆拥抱过我后走到窗口,警惕地向外张望了一番。
“没有新情况,爸爸。”胡吉托说。
我立刻想到黄色雪佛兰车里的两个人,隐隐约约明白了芬特家出什么事了。
“我们正在吃早餐,孩子们,你们想喝点咖啡吗?”基姆问。
我们跟着他走进厨房。里面桌边坐着安格丽卡、玛丽亚和鲁佩!潘乔看见她时甚至都不眨一下眼,可我惊得灵魂都快出窍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很难回忆起来了,特别是因为玛丽亚的态度好像我们压根没吵过架,好像我们又重归于好了。我只记得我很客气地跟安格丽卡和鲁佩打了招呼,记得玛丽亚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接着我们开始喝咖啡,潘乔又问发生什么事儿了。大家七嘴八舌地解释,气氛十分热烈,其间,芬特夫人和基姆开始争吵起来。芬特夫人说这是她过的最糟糕的新年假期了。想想穷人,克丽斯蒂娜,基姆说。芬特夫人开始哭起来,离开厨房。安格丽卡跑出去追上她,这迫使潘乔也要有所动作,但最后却不了了之:他从椅子里站起来,看着安格丽卡走到门口,然后又坐下。其间,基姆和玛丽亚,只有他们两人在场时,给我描述了事情的最新进展。鲁佩的老板在梅迪亚鲁纳旅馆找到了她。经过一番混战,细节我就不知道了,她和基姆设法从旅馆逃了出来,又来到科里马大街。这是几天前发生的事。芬特夫人发觉出了什么事儿后马上报警,很快几个警察就乘着巡逻车过来了。他们说如果芬特家想正式报案的话,他们就得回警察局。基姆告诉他们阿尔韦托和另外几个家伙在房子前,警察过去跟这个皮条客交谈了几句。胡吉托在门口听到他们好像根本就是老朋友。据鲁佩说,跟阿尔韦托在一起的那家伙要么也是警察,要么警方得到巨大好处,足以让他们故意不管。于是从那时起芬特家就开始被正式包围起来了。警官们走了。芬特夫人再次给警察局打电话。又来了几个别的警察,结果还是一样。一个朋友在电话里告诉基姆,建议他们尽最大努力坚持到假期结束后包围自会解除。只有胡吉托敢侦察那几个歹徒,他通报说又来了一辆小车,一辆通用汽车停在雪佛兰的后面,阿尔韦托和他的哥们儿,跟刚到不久的包抄者说了几句话后就吵吵闹闹地开车走了,甚至威胁性地让车轮在路面上蹭出尖锐的噪音,使劲按着喇叭。六个小时后,他们又回来了,接替的那辆小车又走了。毫无疑问,这样来来回回就是想折磨屋里的人。芬特夫人怕得不敢出去,她担心被绑架。面对这一新变化,基姆也不敢出门。他说这是为了对家庭负责,可我想他其实是害怕挨一顿揍。只有安格丽卡和玛丽亚曾跨出过门槛,就一次而且是分别出去的,下场十分难堪。安格丽卡被盘问了一番,玛丽亚大胆地从雪佛兰轿车旁走过,结果被摸了一把还被粗鲁对待。我们到那儿时,惟一敢出来开门的人只有胡吉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