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第10/17页)
“是的,当然,不是在战壕里战斗。那时我还是王位的继承人。那时,我还有头衔。当然,我现在也有头衔。”
“但这个头衔已经不是您与生俱来的那个了。”元首说,“当然,我想这个头衔迟早还会改变。”
公爵警觉地看了看周围,好像在担心窗帘后藏了间谍。不过,他并没有留意站在角落的皮埃罗,毕竟他只是住在贝格霍夫的孩子,和自己并无利益纠葛。“你知道英国政府并不想让我到这儿来。”他低声窃语道,“我弟弟伯蒂也站在他们那边。这群人总是大惊小怪。鲍德温、丘吉尔,这群家伙总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但您为什么要听他们的呢?”希特勒问,“您已经不再是国王了。现在,您是个自由人,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
“我永远也不可能自由的。”公爵低落地说,“只要我在经济上还依赖他们,就不可能自由。你明白吗?我不可能就这样出去找份工作。”
“为什么不能?”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呢?在哈罗兹百货的男士柜台工作?开一家服装店?还是像这个小孩一样站着给人当侍从?”他突然大笑起来,指着皮埃罗说。
“您可以做任何踏实的工作。”元首平静地说,“当然,您贵为前任国王,这样的工作也许会委屈您的身份。也许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公爵摇摇头,完全不再理会元首刚刚的问题。元首笑了起来。“您可曾后悔退位?”
“从来没有。”公爵回答。但即便是皮埃罗都能感受到他言辞间的隐晦。“你知道,没有心爱的女人做我坚强的后盾,这个国王我当不下去。我在退位演讲里也是这样说的。但他们是绝不会允许她成为王后的。”
“您认为这是他们反对您的唯一原因?”元首问。
“难道不是吗?”
“不,我倒觉得是他们畏惧您。”他说,“就像他们畏惧我那样。他们知道在您心中,德、英两国一直是密切联系的伙伴。因为您的曾祖母,维多利亚女王,正是我们的末代皇帝威廉二世的祖母。而您的曾祖父阿尔伯特亲王来自科堡。德、英两国间有剪不断的血脉情缘,我们就像两棵同根生的橡树,枝繁叶茂、比邻而立、繁荣与共、生死相连。”
公爵沉默了,他思考一番后回答说:“是有些道理。”
“他们剥夺了您与生俱来的权力!”元首拔高音调,愤怒地继续说,“您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事!”
“木已成舟,”公爵说,“事到如今,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但谁又能料到未来会发生什么呢?”
“阁下此话怎讲?”
“用不了几年,德国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会再次崛起,到时便是重新瓜分世界的良机。也许到那时,英国也会发生变化。我相信,您是个有远见的人。您难道不觉得,如果您和公爵夫人重新回到国王和王后的宝座,会给英国人民带来更大的福祉吗?”
公爵咬着嘴唇,眉头紧锁。“不可能了。”沉默了一会儿后,他开口说,“我有自己的生活。”
“一切皆有可能。您看看我——一个让德国人民团结一心的领袖,却出身布衣。我的父亲只是个鞋匠。”
“我父亲是国王。”
“我父亲是军人。”站在角落的皮埃罗脱口而出。开口的那刻,他就已经后悔了,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这两个男人讶异地回头看着他,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皮埃罗的存在。元首愤怒地瞪着男孩,皮埃罗突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滚、绞痛,还伴随着阵阵恶心。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过了一会儿,元首说。两个男人再次转过头看向对方。“如果还有一线希望,您会夺回本属于您的王位吗?”
公爵不安地看向四周,咬着指甲,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个人。然后又用手擦了擦裤腿。“这……当然,每个人都应该思考自己的职责,”他回答,“还有,以国家为重。任何人报效祖国的方式,自然都……都……”
他无助地抬头,就像一只期盼遇见善主的小狗。元首笑了。“我想我们都能理解彼此,大卫。”他说,“您不介意我叫您大卫,对吧?”
“哦……你知道,除了沃利斯,还有我的家人,没人这么叫我。虽然我的家人们,他们现在也不会这么叫我了。我已经很久没有他们的消息了。我一天会给伯蒂打四五个电话,但他从没接过。”
元首突然握起他的双手。“请原谅我,殿下,”他说,“我不该僭越行事。”他摇着头说,“或者也许有一天,我会再重新称呼您,尊敬的陛下。”
皮埃罗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几个小时。他渐渐从梦中清醒,半睁着眼。他眼前一片黑暗,甚至还能听到呼吸声。有人正站在他面前,俯视着熟睡的他。他赶紧睁开眼,眼前是元首——阿道夫·希特勒的脸。他刚要站起来敬礼,却被元首一把推回床上。他从没见过元首如此愤怒的样子。这种恶狠狠的表情,比之前和公爵的谈话被打断时的样子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