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第25/28页)

“好的。要不你坐在大树下看看书?现在可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哦,对了……”她从夹纸板下抽出了一封信,交给皮埃罗。

“这是什么。”他诧异地问。

“是封信。”她稍稍正色地说。

“给我的?”

“是的。”

皮埃罗惊讶地看着它。到底会是谁给我写信呢?

“是你的朋友安歇尔寄来的。”碧翠丝说。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拆开看过。”

皮埃罗皱着眉。“你偷看我的信?”他问。

“这是为你好。”碧翠丝说,“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着想。”

他走上前,一把接过信。果然,信封被打开过。他把信取了出来。

“你得给他回信。”碧翠丝接着说,“最好今天就回。然后告诉他以后别再给你写信了。”

皮埃罗始料未及地看着她。“但是为什么?”他问。

“我知道这么做很无情。”她回答,“但这个……这个叫作安歇尔的男孩寄来的信会把你、我,把我们都卷入无法预计的麻烦之中。如果他的名字叫弗朗兹,或者海因里希,或者马丁,那一切都无所谓了。但如果是安歇尔,那他的名字就绝对不能出现在这间屋子里。”她摇着头说,“这里容不下一个犹太男孩寄来的信。”

晌午前,一切都还静谧、安详。皮埃罗正在院子里踢球,尤特和赫塔正懒洋洋地靠在屋后的长椅上,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闲聊着。但这一切似乎只是暴风雨前的安宁。碧翠丝跑出房门,终于在屋后发现百无聊赖的两人。

“瞧瞧你们,趴在这儿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她生气地说,“镜子还没擦干净,壁炉也还脏得很,上乘的毛毯还搁在阁楼里。”

“我们就休息了一会儿。”赫塔叹了口气说,“工作累了就得休息一下,你说是吧?”

“才不是!埃玛说你在这里已经晒了半小时的日光浴了!”

“埃玛这个告密鬼。”尤特轻蔑地双手抱臂,把头扭向群山的方向。

“我们也知道埃玛干的‘好事’。”赫塔添油加醋地说,“额外的那些鸡蛋都去哪儿了;储藏室里的巧克力怎么一天比一天少;还有她和那个叫罗塔尔的牛奶贩的私下的勾当,就更别提了。”

“我没工夫听你们嚼舌根。”碧翠丝说,“在男主人回来前,把所有事情都干完比什么都重要。你们现在这样,倒是逍遥自在,可我却像幼儿园阿姨一样,围着你们团团转。”

“这话也没错,那个让人操心的小孩不就是你带来的吗。”赫塔一时嘴快,惹得碧翠丝忿然作色,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她。

这边的争吵声吸引皮埃罗走了过去,他想看看究竟是哪一方占了上风。碧翠丝看见他站在那儿,便抬起手指着屋子。

“进去,皮尔特。”她说,“把你的房间收拾干净。”

“好吧。”他嘴上答应着,却偷偷躲在角落后,期待能偷听到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你知道那孩子经历了什么吗?”她问,“父亲卧轨自杀,母亲因为肺结核病故。无亲无故的他只能被送到孤儿院。他来到这儿后,给你带来了丝毫不便吗?没有!他一定还沉浸在父母双亡的悲痛中。他有因此无礼或冒犯过你吗?没有!说真的,赫塔,我希望你能稍微体谅一些。你也知道生活的不易。所以你应该能理解他的处境。”

“抱歉。”赫塔低声喃喃道。

“大点儿声。”

“我说,我很抱歉。”赫塔的声音比之前稍微大了点儿。

“她说她很抱歉。”尤特附和了一句。

碧翠丝点点头。“好吧。”她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说道,“事不过三,咱们以后别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争吵上,更不许偷懒。你一定不想这样的事传进男主人的耳朵里吧?”

碧翠丝话音刚落,两个女孩吓得赶紧站了起来,把烟扔在地上用鞋踩灭,又掸了掸围裙。

“我一定把镜子擦得发亮。”赫塔说。

“我一定把壁炉打扫得干干净净。”尤特说。

“很好。”碧翠丝说,“我去把毛毯搬下楼来。赶紧的,他们马上就到。在主人回来前,一切都必须井井有条。”

碧翠丝走回屋子,正好撞见皮埃罗冲了进来,他从走廊里拿了一把扫帚,准备带回自己的房里。

“皮尔特,”碧翠丝说,“我亲爱的好侄子,能不能帮我把我的衣柜里那件羊毛衫拿过来呢?”

“好的。”他说着,把扫帚靠在墙上,走向走廊的尽头。此前,他去过一次姑妈的房间。那是他刚住进来的第一周,姑妈带他参观整座屋子。姑妈的房间并不新奇,屋内的摆设和他的并无二致,无非就是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屉厨、一把水壶和一只碗。当然,姑妈的房间是除了主卧以外最大的卧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