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迷失在墨西哥的墨西哥人 1975(第45/57页)
“你搞错了,克里斯平先生。”我说。
“别想歪了,孩子。我知道,我老了,所以想来个交易。也可以称之为犒劳。”
“你是同性恋吗,克里斯平先生?”
我勉强说出这句话,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显得挺傻,脸立刻红了。我不想等他回答。你认为我是同性恋吗?你不是吗?克里斯平先生问道。
“呃,呃,呃,我还真有所涉足。请原谅我,孩子,看在上帝的分上。”克里斯平先生说,然后开始大笑起来。
我抑制住从埃布罗河战役书店奔出去的冲动,这曾是我的第一反应。克里斯平让我别离开,因为他笑得那么厉害我都担心他会得心脏病。平静下来后他拼命道歉,求我谅解他是个怯懦的同性恋(别介意我的年龄,胡安托!)还说自己搭讪的技巧已经生疏了,就算这种事早已不再难以理解也很不好说出口。你一定认为我是个恶心鬼,还真是这样,他说。后来他又坦承这样随便跟人睡觉已经有五年的历史了。我离开书店时,他执意要送一套波鲁厄版的索福克勒斯和埃斯库罗斯全集以弥补对我的惊扰。我告诉他一点都没有被惊扰到,可是如果不接受他的礼物又显得唐突。生活简直就是狗屎。
12月16日
我真的病了。罗萨里奥让我在床上躺着。她上班前从邻居那儿借来一只暖水瓶,给我留下半公升咖啡。四片阿司匹林。我发着高烧。写了两首诗。
12月17日
今天有个医生来看过我了。他看了看房间,看了看我的书,然后量了下血压,又在我身体的不同部位摸了会儿。后来他在角落跟罗萨里奥说了几句话,声音很轻,用明显的肩膀动作来强调自己的话。他走了后我问罗萨里奥怎么可以不事先问我就请医生来。花了多少钱?我说。没关系,爷们儿,只有你最重要了。
12月18日
今天下午叔叔婶婶开门进来时我正烧得发抖,罗萨里奥紧跟在后面。我想我都出现幻觉了。婶婶扑到床上,四处吻我。叔叔站在旁边纹丝不动等着婶婶镇定下来,后来他在我肩膀上拍了拍。很快威胁、呵斥和忠告接踵而至。他们的基本意思是要我直接回家,否则就上医院,他们想让我彻底检查一番。我拒绝了。最后,威胁又上来了,他们要走时,我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罗萨里奥则在一旁啜泣。
12月19日
今天一大早,雷克纳、郝奇特尔、拉斐尔·巴里奥斯、芭芭拉·帕特森来看我。我问他们是谁透露的地址。他们说是乌里塞斯和阿图罗。看来他们露面了,我说。他们露面了但又消失了,郝奇特尔说。巴里奥斯说他们编了本墨西哥青年诗人诗选。雷克纳大笑。他说没有这事。太糟糕了,顷刻间我以为他们会选我的几首诗。他们现在就想一起赚些钱去欧洲,雷克纳说。怎么一起赚啊?卖大麻吧,还能怎样,雷克纳说。那天我在雷福马大街看到他们,带着满满一背包阿卡普尔科产的大麻。我不信,我说(但我想起上次看到他们确实带着一个背包)。他们给了我一点儿,雷克纳说着取出些大麻。郝奇特尔说我现在这样吸这东西不好。我告诉她不用担心,我已经感觉好多了。你可不能吸,雷克纳说,除非想让我们的孩子变成个弱智儿。郝奇特尔说没有理由认为大麻烟会伤害胎儿。不能吸,郝奇特尔,雷克纳说。真正对胎儿有害的是劣质环境、劣质食品、酒精、母亲滥用药物,而不是大麻烟,郝奇特尔说。总之别吸,雷克纳说,以防万一。如果她想,不妨让她吸吧。芭芭拉·帕特森说。操你这个外国佬,少管,巴里奥斯说。等生完孩子,你想干吗都可以,但现在你最好还是别碰,雷克纳说。我们吸烟的时候,郝奇特尔在房间的一个角落待着,旁边有些罗萨里奥用来放没有穿过的衣服的纸箱。阿图罗和乌里塞斯并没有攒钱,她说(就算他们保留了一些,有何不可呢),他们是在完成催化人们思想的最后几件工作。我们都看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可是郝奇特尔忽然沉默了。
12月20日
今晚跟罗萨里奥做爱三次。现在身体好多了。不过我还在吃她买来的药,主要是为了讨她开心,不为别的。
12月21日
没有什么可记的。生活似乎在原地踏步。每天我都跟罗萨里奥做爱。她上班的时候我就写作和读书。今天晚上,我在布卡雷利大街上的酒吧转了一圈。有时我在英克鲁西亚达酒吧待会儿,女服务生们都优先伺候我。凌晨四点时,罗萨里奥回家(她上晚班),我们在屋里吃些简单的东西,一般是她从酒吧带来的食物。然后,我们开始做爱直到她睡着,接着我又动手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