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迷失在墨西哥的墨西哥人 1975(第43/57页)
鲁佩把笔还给我。再见,我说。她没有应声。
12月13日
我给玛丽亚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女佣。玛丽亚小姐不在家。她什么时候回来呢?不知道,请问你是谁?我不想告诉她名字就挂了。我在基多咖啡店里坐了一阵子,等着看其他人会不会来,但绝望了。我又给玛丽亚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我想去莫特斯街,哈辛托住在那里。家里没人。我在街上吃了份三明治,写完昨天刚开了个头的两首诗。又给芬特家去了个电话。这次是一个不好断定声音的人接的电话。我问是不是芬特夫人。
“不,不是。”这人用一种令人头皮发痒的声音说。
显然不是玛丽亚的声音。也不是我刚才通过话的女佣的声音。只有安格丽卡或者陌生人了,可能是芬特姐妹的某个朋友吧。
“请问你是谁?”
“你想找谁?”
“玛丽亚或者安格丽卡。”我说,感觉自己又傻又慌张。
“我是安格丽卡,”这声音说,“你是谁啊?”
“胡安。”我说。
“你好,胡安。怎么样啊?”
那不可能是安格丽卡,我想,绝不可能。接着我想住在那屋里的每个人都是疯子,所以,这也不无可能。
“我挺好,”我说,浑身开始发抖,“玛丽亚在吗?”
“不在。”这声音说。
“好吧,我待会儿再打来。”我说。
“你想给她留言吗?”
“不了!”我说完就挂上电话。
我摸了下额头,心想可能感冒了。此刻,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回家跟叔叔、婶婶在一起,学习或者看电视,但我知道不可能回头了,我只有罗萨里奥和她的那间出租屋。
不知不觉间,我可能哭了。我漫无目的地走了一阵子,当我试图确定自己的方位时,已经置身埃纳华克区的一个荒凉地段,周围全是死气沉沉的树木和斑驳的墙壁。我来到泰克萨克科街的一个地方要了杯咖啡。咖啡送来时已经有些温凉。我忘记自己在那里待了多久。
我离开那儿时已经深夜了。
我又用付费电话给芬特家打过去。接电话的又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
“你好,安格丽卡,我是胡安·加西亚·马德罗。”我说。
“你好。”这个声音说。
我觉得有点难受。几个小孩在街上踢足球。
“我见到你父亲了,”我说,“他跟鲁佩在一起。”
“什么?”
“在我们安排鲁佩住的旅馆里。你父亲在那里。”
“他在那里干什么?”这个声音无动于衷,感觉像是跟一堵砖墙说话。
“他在跟鲁佩相好呢。”我说。
“鲁佩还好吗?”
“鲁佩很好,”我说,“你父亲似乎不怎么好。我觉得他哭过,不过我到那儿时他挺好的。”
“嗯,”这个声音说,“他为什么哭呢?”
“不知道,”我说,“也许后悔了吧。也许觉得惭愧。他让我不要告诉你。”
“不要告诉我什么?”
“不要说我看见他在那里。”
“嗯。”这声音说。
“玛丽亚什么时候回家?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在舞蹈学校,”这个声音说,“我马上就要出去了。”
“上哪儿去?”
“去大学。”
“好吧,那再见。”
“再见。”这声音说。
我步行回到苏利文街。当我穿过雷福马街靠近库奥特莫克雕像的地方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
“举起手来,诗人加西亚·马德罗。”
我回过身,发现是阿图罗·贝拉诺和乌里塞斯·利马,我立刻晕了过去。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罗萨里奥的屋里,躺在床上,乌里塞斯和阿图罗在两边让我喝刚泡的花茶,但没有喝进去。我问发生什么事儿了,他们说我昏过去了,还说我摔倒在地然后一直胡言乱语。我告诉他们给芬特家打电话的事。我说是这个电话让我生病的。他们起初不相信,后来仔细听我讲述了一番最近发生的连串经历,还送上他们的忠告。
他们说,问题是我说话的那人压根就不是安格丽卡。
“你是知道这个的,加西亚·马德罗,这就是你生病的原因,”阿图罗说,“是那个他妈的意外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