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迷失在墨西哥的墨西哥人 1975(第16/57页)
“抱歉,我不是故意冒犯你。只是刚才玛丽亚说你的皮条客是很暴力的那种,她没说吗?”
“我没有皮条客。你认为我跟你说话了,你就有权羞辱我吗?”
“冷静,鲁佩。没人羞辱你。”玛丽亚说。
“这龟儿子侮辱了我男人,”鲁佩说,“他要听到了,非找你算账不可。小流氓。他不出一秒钟的工夫就能揍扁你。我敢说你会恨不得舔我男人的那家伙求饶。”
“嗨,我可不是同性恋。”
“玛丽亚所有的朋友都是男同性恋,人人都知道。”
“鲁佩,饶了我朋友们吧。鲁佩病了后,”玛丽亚面对我说,“是埃内斯托和我带她上的医院。太不可思议了,有人居然这么快就忘了别人的好。”
“埃内斯托·桑·埃皮法尼奥?”我问道。
“是啊。”玛丽亚说。
“他也上舞蹈课?”
“以前常去。”玛丽亚说。
“噢,埃内斯托,我对他的印象太好了。我记得他一把抱起我放进一辆出租车。埃内斯托就是同性恋,”鲁佩给我介绍说,“可他特别强。”
“不是埃内斯托把你弄进出租车的,傻瓜,那是我。”玛丽亚说。
“那天晚上,我满以为自己会死掉。”鲁佩说,“我糟糕透了,忽然就觉得病了,我开始吐血。好几桶血啊。说句真心话,如果我真的死了,我倒不在乎。我只是心里放不下我的儿子、我未竟的诺言,还有瓜达卢佩圣母。我一个劲儿地喝酒,最后默默地月亮都升上来了,我的感觉太糟糕了,你们刚才看见的那位矮个儿女孩就给了我一些兴奋剂。我犯了个大大的错误。可能是那东西变质了,或许是我本来就不舒服,反正不管怎么样吧,我倒在圣·弗尔南多广场的那把条椅上奄奄一息,就在这时我的朋友和她的伙伴,那个同性恋天使赶来了。”
“鲁佩,你有儿子了?”
“他死了。”鲁佩说,眼睛盯着我。
“你当时才多大啊?”
鲁佩冲我微笑着。她的微笑显得既开朗又好看。“你觉得我会多大?”
我最怕猜什么了,我没说话。玛丽亚搂住鲁佩的肩膀。两个人对视着微笑或者挤眼,我不明白究竟在干吗。
“比玛丽亚小一岁,十八。”
“我们都是狮子座。”玛丽亚说。
“你是什么星座?”鲁佩说。
“我不知道。我对那种东西从不上心,说实话。”
“哦,看来你是墨西哥惟一不知道自己星座的人了。”鲁佩说。
“你是哪个月份出生的,加西亚·马德罗?”玛丽亚问。
“1月,1月6日。”
“摩羯座,跟乌里塞斯·利马一个座。”
“乌里塞斯·利马?”鲁佩说。
我问她是不是认识利马,怕他们又说乌里塞斯·利马也上过那所舞蹈学校。倏忽间,我看到自己踮着脚尖在一个空旷的体育馆跳着舞。鲁佩说她只听过这个名字,说玛丽亚和埃内斯托·桑·埃皮法尼奥经常谈到他。
后来鲁佩又说起死去的儿子。那孩子死时才四个月大。他生下来就带着病,鲁佩曾给圣母许愿说如果儿子病好了她就不干这活儿了。她坚守诺言,据说孩子似乎有了点好转,她守了三个月的诺言,可到了四个月,她又开始干活儿了,然后孩子就死了。她说是圣母把儿子带走了,因为她没有信守承诺。鲁佩那时住在圣·卡塔里纳广场附近的巴拉圭街上的一幢楼里,她把孩子交给一个老太太,让她晚上照看。一天早晨,她回到家里,他们说儿子死了。事情就是这样。
“不能怪你,”玛丽亚说,“别迷信。”
“怎么能说不是我的过错呢?谁不守诺言了?谁说她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最后却没有办到呢?”
“圣母没有害死我的儿子,”鲁佩说,“她不过是带走了孩子,那完全是两码事。她把我一个人撇下来惩罚我,带走孩子去过更好的日子了。”
“噢,好吧,既然你这么看,那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是啊,那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我说,“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有孩子之前还是之后?”
“之后,”玛丽亚说,“当时这姑娘正在野跑。鲁佩,我以为你准要死了。”
“如果不是阿尔韦托,我就真的完了。”鲁佩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