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第13/17页)
“当然不会,”他说,“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只要在返回课堂前,重新把领巾戴好,就没问题了。”
“你真是铁面无私,皮尔特。”她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说道,“这正是我欣赏你的一点。”
皮埃罗微笑着看向她,但没想到的是,卡塔琳娜竟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就继续埋头看书。他想就这么走掉,但心中藏着的问题,除了她以外,竟不知道问谁才好。他在班上并没有多少朋友。
“你认识我姑妈碧翠丝吗?”终于,他坐在她身旁,开口说。
“是的,当然。”卡塔琳娜说,“她总是来我爸爸的店里买纸张和墨水。”
“那你认识恩斯特吗?就是元首的司机?”
“我从没和他说过话,但我曾经见他开车经过贝希特斯加登。他们怎么了?”
皮埃罗深吸了一口气,又摇摇头。“没什么。”他说。
“什么叫没什么?你连他们的名字都提到了。”
“你觉得他们是德国的好公民吗?”他问,“不,这不是什么敏感的问题。不过,这也取决于你是如何定义‘好’的,对吗?”
“不对。”卡塔琳娜说着,把书签夹在书里,直视着他,“我不觉得‘好’有那么多定义标准。一个人要么是好人,要么是坏人。”
“那我想问的是,你觉得他们是爱国者吗?”
“我怎么知道?”卡塔琳娜耸耸肩说,“不过,‘爱国者’就有很多种定义了。比如说,你对‘爱国者’的定义就和我不同。”
“元首对‘爱国者’的看法,就是我的看法。”皮埃罗说。
“好吧,就知道会这样。”卡塔琳娜说着,扭头看向在操场角落玩跳房子的那群孩子。
“为什么你不像从前那样喜欢我了?”沉默许久后,皮埃罗开口问。她回头看着他,一脸错愕。她没想到皮埃罗会突然这么问。
“你觉得我为什么会不喜欢你了呢,皮尔特?”她问。
“你不像从前那样和我说话了。还有,你搬去和格雷琴·巴福尔同桌,却从来没告诉我原因。”
“好吧。亨利·福斯特转学后,”卡塔琳娜说,“格雷琴就没有同桌了。我不想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
皮埃罗扭头看向别处,为开始的这个话题懊悔不已。无奈,他只能自食苦果。
“你还记得亨利,对吧,皮尔特?”她继续说,“一个多么善良、真诚的男孩。当他将自己父亲谈论元首的那些话告诉我们时,你还记得大家有多惊讶吗?还有,我们都曾经发誓绝不把这些话泄露给其他人,不是吗?”
皮埃罗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外面越来越冷了。”他说,“我想我应该回屋里待着。”
“你还记得他父亲的下场吗?半夜被人从床上拽起,押出贝希特斯加登,从此杳无音信!你知道亨利的母亲是如何带着他和年幼的妹妹逃到莱比锡吗?他们走投无路,只能去投奔他的姐姐!”
校门口的铃声响起,皮埃罗扫了一眼手表。“你的领巾。”他指着卡塔琳娜手里的领巾说,“是时候把它戴好了。”
“用不着你操心,我会戴好的。”她对着皮埃罗走远的背影说,“可怜的格雷琴,我们都不想让她明早又孤零零地坐在那儿,对吗?对吗!皮埃罗!”她朝着皮埃罗大喊,但他只是摇着头,假装卡塔琳娜并不是在和他说话。回到教室后,他不再去想刚刚的那番对话了。他满脑子装着的,竟然是那些尘封已久的回忆,那些关于妈妈的、关于安歇尔的记忆。
平安夜的前一天,皮埃罗正在屋外练习持枪行军时,元首和爱娃回到贝格霍夫。安顿下来后,他们将皮埃罗召进屋里。“今天傍晚,在贝希特斯加登将会有一场派对。”爱娃解释说,“这是为孩子们准备的圣诞派对。元首想让你和我们一起去。”
他的心激动得“砰砰”直跳。他从来没跟元首出去过!他想着,当他跟着敬爱的元首一同出现时,小镇居民的脸上会露着何其羡慕的神情。这仿佛是元首的亲儿子才有的待遇!
他换上一身干净的制服,并命令安吉将他的靴子擦得锃亮,直到能看见倒影为止。当安吉将擦好的靴子送还给他时,他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便告诉她这双鞋擦得还不够干净,要重新擦过,直到他满意为止。
“别逼我再叫你擦第三遍。”安吉提着鞋回到自己的房间时,皮埃罗对她说。
那天下午,他跟着希特勒和爱娃走出屋子时,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荣耀。恩斯特开车送他们下山,他们三个人一起坐在汽车后座上。皮埃罗从后视镜里观察恩斯特,试图看穿他对元首的意图。但每当恩斯特透过后视镜检查车后的情况时,他却总是无视皮埃罗,好像当他不存在。他一定觉得我只是个孩子。皮埃罗想。他觉得我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