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伯伦与梅娅·齐雅黛之间的通信(第21/31页)

我这就上床。我将安睡长长一夜,将在梦境里对你说未写在纸上的话。

梅娅,祝你晚安,上帝保佑你。

纪伯伦

1921年5月30日星期一 清晨纽约

梅娅,玛莉323,我的女朋友:

我刚刚从一个怪梦中醒来。在梦中,我听你对我说着甜蜜的话语,而用的语调都是令我感到痛苦,致使我在梦中惊惶不安;使我更加不安的是,我梦见你的前额上有个小伤口,正在滴着鲜血。在我们的生活中,没有比梦境更值得深思的东西了。我是那种常常做梦的人,但我总是把梦忘掉,除非梦境与我喜欢的人有关。我不记得过去做过比这个梦留在记忆中更清楚的梦。因此,我发现自己在今天早晨心慌意乱,烦躁不安。你那美好言词里的苦涩声调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你前额上的伤口究竟是何意思?哪个人又能把我郁闷与忧伤的意思说个明白呢?

我将在心中的祈祷里度过白天。我的心将静静地为你祈祷。我将为我们祈祷。

梅娅,上帝为你祝福!

上帝保佑你。

纪伯伦

1921年6月

梅娅,我的女朋友:

这张照片真美!这个“小女孩儿”长得多美多甜!双目中的聪慧光芒多么明亮!心灵体验的外在表征又是多么清晰!在我的生活中,从未见过像这样一张小女孩儿的面容!假若我在1904年能见到,我定当即断言:“这前额之后蕴藏着一种异乎寻常的力量,白日必将显现;这口中含着无数支歌,黑夜必将之唱出。”

梅娅,这张照片多么那美啊!我多么为之感到幸福!我为什么没有在今天之前得到它呢?我为什么没有得到别的照片呢?难道说我没有得到想得到的东西是天命决定的现象之一,或者是暗在公正决定,或者是一种法则的体现?我的二目对此类相片有饥渴之感,何时才能一解我的双眼饥渴呢?

我再说一遍,我非常喜欢这张照片。我将得到另一张更新的照片,愿上帝默助,求上帝默助。

一位认真的“少年”向我讲述了关于我的姑娘的奇妙故事。那位可爱的小男孩则用他那细腻的语言向我解释了一些乏味的词语和云遮雾罩般的句子。感谢那位慷慨的少年和那位细心的小男孩儿,感谢二位让我听到的和将要听到的东西。

上帝啊,上帝!人间哪,人间!……灾难已经降临到了我们头上,我们竟变成了值得大书的人物,我们被称为“品德高尚贤达之辈”,渐渐由“后排”走向前台。是的,假若我们得以享受完全天年,那么,我们不久将变成值得大书的人,文中会说:“我们不缺什么,仅仅缺乏少见你们一面。”

至于使我获得如此关注的国际性罪过,则是我们寻求写在打着横格的方形纸上的那封信!没有什么关系,即使我们被打上“后排”和“前台”的烙印,被猜测为“健康”和“开心”的,我们能够忍耐,以具有约伯324的特点而感到自豪……但是,我的女士,要知道,假若那封信在我们手里,而我的女士想得到它,我们会“立刻快速”给她送去。不过,我们明天将到那片森林中去,坐在极美的树荫下,在打着横格的方形纸上,用铅笔写封长信,简单朴素,毫无会见时的那种客套话语,以便体验一下我的女士所体验过的那种保留自己信件的内心乐趣,我也将把我们的信保存下来;为了让我们的乐趣和体验完整无缺,我们将用铅笔写信。

梅娅,“天性居所”是不怕动荡与搅扰的,不论我与我的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它都会平安无事。疾病在机械团块中,而不在精神容器里。有时候,我的肉体也许会像秋风中的树叶那样抖动,而我的灵魂却安安静静的、屈从于它那平静的美梦。上帝用本质不受我们肉体元素影响的元素建造那种“天性居所”,它总是沉浸在天赐的宁静之中。

这些日子里,我只是“天性居所”的守门人。假若一年后潮流将我卷走……325

1922年5月9日 纽约

尊敬的女友:

我的女士,你问我是不是一个思想、身心和灵魂孤独的人,这要我怎么回答呢?我觉得我的孤独并不比他人的孤独更严重,更深刻。我们都是单独孤立的。我们都是隐蔽的秘密。我们都被一千零一道面纱遮罩着。孤独者与孤独者之间的区别,只不过在于一个道出自己的孤独,而另一个对自己的孤独默默无言。说出来,也许能得到此快乐;而保持沉默,也许是一种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