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空间禁地(第6/14页)

索尔格心里明白:如果他现在确确实实想要这两个女人的话,那她们就是他的了。因为在这里万事皆有可能:就站在那里,完全是顺带而为,第一阵触摸已经穿透了衣服和皮肤,他们三个马上相互黏糊在一起;他此时不是“诱惑者”,而仅仅是为等待着像他这样的人的她们做好了准备。

索尔格继续画着图,竭力抵御着他那蠢蠢欲动的力量,但两个女人却打断了他:“让自己快活快活吧。”真是美妙的天真烂漫,这两个女历险者就这样奔来奔去:她们的确很美。或者他知道另外一条法则?

她们甚至有能力保持严肃的神情,而他与她们一道体验着那完美的机智果断的胜利。“太阳落山了,暗影淹没了所有的街道”:他没有请她们跟自己走,她们跟在他的身后。

她们的天真烂漫不单单是没有错;它很美妙。她们指甲盖的寒冷。她们身体内在的清澈!在这个温暖之夜,他觉得自己的四肢伸过各个大陆,觉得那两个关心照料自己的女人是看不到尽头的时间的最后标记。

这些幻象离他而去之后,他坐在昏暗中,望着对面的房子。“不,你们曾经是真实的。”他断然肯定,喝下三个酒杯中剩下的葡萄酒,希望下起雨来。后来,松树间还就飘飘洒洒下起了细雨。

对面小孩房间窗户里的灯光构成了一顶黄色帐篷,里面立着一个黑色玩具马。索尔格走出房子,来到高高的草丛里,想打湿自己。可他的身体是那样燥热,雨水一沾到身立刻就干了。大海上方是一条深黑色的地平线:陌生女人闭合的眼睑还在那里颤抖,而她们的呼喊声现在才充溢着那一个个空荡荡的空间。

这座城市的中心坐落在一个深深切入陆地的曲曲弯弯的海湾边上(低矮的住宅群和海岸边住有人家的一片片森林只是它的末端)。它今后是一个无法再测定位置的城市行星,不依附于本身就是不可企及的史前过去的大地:昔日那里曾发生过一些事情——作为幸运事件的可爱的联合,作为危急事件的一次次战争爆发。在这片天地里,这些绝不会再激发起想象来。(那一个个防御工事用混凝土浇灌进海岸峭壁,它们是一段共同的早期历史的见证石,已变得难以理解。)这个行星呈现为一台机器,各种各样的纠纷都与它隔得很远;或许存在着一种幸运和一种危急:不过作为幸运被理解的是纯粹的无后果,作为危急被理解的是“就这样”游离在外;二者在其他各种纯粹的进程中进行着,不再产生任何单独事件。

首先,在这里,似乎再也没有可做之事,对任何人都是如此。这个城市已经不知不觉地自动化了,好像永远如此,只是还会在某些地方得到些许改善。它一劳永逸了,白昼和黑夜仿佛在自动地开来关去,没有了那古老而不稳定的晨曦与黄昏;从那机器的内部传出的(不是一个“民族”充满忧虑的声音)是一个洪亮的、继续帮助的回答,不管是通过多么小的设备,对任何需要都有保证。

傍晚,城区以及更远的地区大都渐渐被雾海吞没,在第二天的正午阳光中雾气又蒸发而去,太阳就像一辆车穿破重重雾气越来越近,越来越大。随后白天即刻变得炎热,光线亮得耀眼,白白的是屋舍,蓝蓝的是天,厚厚的叶子没有染上秋色,几乎直直而快速地从它们的树上坠落而下。在这种“迟滞的阳光”里——索尔格对它就是这种感受——他漫无目的地四下里走着,从未无忧无虑(他可以在下一个拐角就废除这种迟滞),也从不沮丧(因为根本就不是去对付什么陌生的超级力量),然而——此时此刻突然觉得自己那么可怕——总是果断地不负责任。

他并非无所事事,然而他从来也不会说自己正在工作:对此他缺乏那种日复一日的辛勤努力,因为要是那样的话,他,这个通常慢手慢脚的人,必定会一次又一次重新变成另外一个人。他做起事来,手脚灵活敏捷,仿佛那是一件很随意的活儿,或者是一件打发时间的事。

这样独自做事时,他不需要任何人(邻居们只是林中还十分遥远的声音),也没有人(他希望这样)需要他。尽管他十分熟悉这个城市,但每一次外出时,最后都会出现一次迷路似的拐弯:他“迷路”走进一座教堂,“迷路”来到海边,“迷路”进了一家夜总会。虽然他可以辨得清方向,从未丧失过方位感,但这方位感使他走得慢慢腾腾,不像以往那样使他保持清醒的头脑。无论身在何处,他都不是决定好去那里的;他常常在事后才想到:“现在我是在这里呀。”

对索尔格来说,有两个方向历来都意味着什么,它们就是北和西。然而现在“西海岸”这个词似乎与这广阔的大陆无关,仅仅指一个有别于其他所有地区的小地区:与极其遥远无关,和“西头”这个词一样,指的就是纯粹的城区。就是在这里,索尔格大概也看得到那龟裂的多边形地面,这在北方河岸边干涸的淤泥地上屡见不鲜(在地震造成龟裂的网状沥青地面上,或是在由一些橱窗上剥落下来的犹如心中所要图案的防晒涂层上),但他在这些东西上看到的无非是偶然的、捉弄人的相似。这个世界不像北极地区的河流那样“古老”(那个地区显然在继续变老,还有与它相伴的观察者),而是无可置疑的年轻。它使索尔格回到一段时光里,他在其中又辨认出自己是一个无忧无虑的执拗的使用者。“谁是这个城市的王呢?”他不由自主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