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9/11页)
“我们不能强迫你去医院,”医生说,“但是你将会有生命危险,我不愿对此承担任何责任。”
“原谅我所做的一切吧!”哈瓦哀求道,“我发誓从现在起会好好的。求你了,就听医生的话吧。”
我转身看了一眼。约里克正用他那像荆条一样干枯的手指死死抓住沙发不放,仿佛真的要被人粗暴地拖走似的。他那丑陋的脸上显出一副既轻蔑又愤懑的神情。他的身上有某种东西非常可怕,但同时——为什么要否认呢?——又确实非常高贵。对此,我从心底里感到仰慕、妒忌。
“他必须去医院。”医生说。
“约里克就留在这儿吧,”我听到自己说,“这是他的愿望。不过,我会派一名司机彻夜值班的。”
于是,我起身离开,去找埃特纳安排这件事。走到门口时,我更加惊奇地发现自己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雷切尔,你留在这儿和约里克在一起。不是你,哈瓦。你跟我来。是的,马上。”
她服服帖帖地跟着我,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我刚才讲过,出于私人原因,我非常不愿意跟女人发生接触,可我还是搂住了她的肩膀。走到门外的小路上时,我冲医生喊:“我们先到办公室去,然后再去我家。”
我们找到了埃特纳。我让他整夜坐在小货车里,守在约里克的住所旁边。在此之后,哈瓦终于温顺地说:“斯鲁利克,你在生我的气吗?”
“不是生气,只是担心。”
“我会没事的。”
“现在我想让你马上去我家休息,过会儿我会让医生给你打一针镇静剂。”
“不用了,我说过了,我没事的。”
“别和我争。”
“斯鲁利克,约尼在哪儿呢?”
“我不知道。不过,他不在托洛茨基那儿。不管怎样,现在不在那儿。我感觉这件事有点儿稀奇古怪的。”
“可是假如他最后真的去了那儿呢?”
“如果他真去了,我一定会让托洛茨基明白,他必须立刻通知我们。我们绝不接受任何荒唐的把戏。让我来操心这些吧。现在,再见,哈瓦。到我那儿去。我一有空就马上去看你。”
“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身体又不好。”
“我很好。”我说。
尤迪正在我的办公室里等着,似乎有什么重要情况汇报。尽管阿扎赖亚表示抗议,他还是按我的吩咐到丽蒙娜的住处搜查了所有的箱子和柜子,并发现了约尼的那套地图。地图上好像缺少了一个从所多玛和拉菲亚一直到埃拉特的三角区,几乎包括了整个内盖夫地区。我告诉他,即使是一整夜不睡觉,也要跟丘卜卡取得联系,让他知道这一情况。
与此同时,我用我们医务室的电话打到了总理私人秘书的家中,把西沃德和托洛茨基的地址以及电话号码给了他。我告诉他,我们有理由怀疑这两个人,并建议派人密切注意他们的动向。我还请求他尽快实现总理的诺言,让利夫希茨的小儿子离开部队,休几天假。
阿扎赖亚正躺在我的办公室里等我。他想问我一个原则性问题。我到底是否批准了尤迪·谢奴尔闯入他阿扎赖亚的家中翻箱倒柜?顺便说一句,他想要——或者,不是要,而是申请——也就是说,填写——一份必要的表格,以便被正式接纳为基布兹成员。他会和丽蒙娜结婚,全心全意地献身于公众事业。人无论高低贵贱都该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他已厌倦了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想安度余生。
我让他别再烦我。
除了茶水、饼干和阿司匹林,我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但是我的头脑依然很清醒。面对这本日记,我可以坦白地说,我愈来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是感官上的愉悦,就连走路都感觉比以前轻松、愉快。各种决定似乎都是水到渠成,无需我费力。我任职的第一天中遇到的事情并不算少,可是我却看不出我曾犯过什么错误。我相信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可是约拿单在哪儿呢?很可能仍在路上。我敢肯定他没有发生意外,很快我们就会收到他的来信。此时此刻,我今天所画出的那条从内盖夫一直到迈阿密的路线正处于严密监视之下。
哈瓦正在隔壁房间,睡在我的床上。两小时以前我让医生给她打了一针,她像个婴儿一样昏睡了过去。今晚我要睡在地板上。可是我现在仍然没有一丝倦意。我在留声机上放了唱片——音量当然开得很小,以免吵醒哈瓦——我在听阿尔比诺尼的奏鸣曲。这个世界一切太平。除了我从这儿看到的那扇窗户还亮着灯以外,整个基布兹都已沉沉睡去。那会是谁的窗户呢?从方位来判断,很可能是博洛戈尼西的。毫无疑问,他也没有睡觉,也许还在振振有词地念叨他的魔法和咒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