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净化仪式(第20/29页)

“我承认这可能完全不对,”我对我完全改变了的朋友说,“我承认其中可能没有一丝一毫的正确性,但不管怎样还是开始了:当你尝试发现她是不是个骗子时……当你试图揭露她的秘密时……”就在那儿,在他的坟墓边,他曾经经历的一切都似乎至少被那一抔黄土的重量和体积所取消了。我等待着,等待着他说话,终于我听到他问福妮雅她曾经做过的最坏的事是什么。然后我再一次等待,等待得更长些,终于一点一滴地我听见了她特有的那种脱口而出的与人顶嘴似的口气,那就是这一切是如何开始的。我一个人站在暮色沉沉的墓地里,进入与死亡的专业竞赛。

“在没有了孩子们之后,在失火之后,”我听到她告诉他,“我找到什么活,就干什么活。那时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生活成了一片雾。嗯,就碰到了那件自杀案。”福妮雅说,“在布莱克威尔城外的树林里。用一把猎枪。鸟枪。粉身碎骨。我认得一个女人,酒鬼,西西,给我打电话,叫我过去帮忙。她要去打扫那地方。‘我知道听起来有点怪怪的,’西西对我说,‘不过我知道你胆子大,什么都能应付。能不能帮我干?’那儿原来住着一对男女,还有他们的孩子,他们吵架了,他就跑到另外一个房间,把脑袋打开了花。‘我去把那里收拾干净。’西西说,所以我就跟着去了。我需要钱,反正我也不知道我干的是什么,就去了。死亡的味道。我记得那个。刺鼻的血腥味,只是在我们动手打扫时才闻得到。只有在热水碰到血的时候才产生充分的效果。那是个木头小屋。墙上都是血。呸,呸,粘在所有的墙上,抹在所有的东西上。一等到热水和清洁剂碰上去……哎呀。我戴着橡皮手套,不得不戴上面具,因为连我都受不了了。墙上还有大块大块的碎骨头渣,和血粘在一起。把枪放进他嘴里。砰砰。也把骨头和牙齿打散了。看见的。到处都是。我记得朝西西看着。我看着她,她摇着头。‘我们干吗要他妈的为一笔钱干这种事?’我们好不容易才做完。一小时一百块。到现在我都觉得不值。”

“给多少才值呢?”

“一千块。把他妈的房子烧掉。再给也不够。西西走到外面。她再也没办法对付了。但我,两个孩子死了,疯子莱斯特到处跟着我,日日夜夜想对我下手,谁管我?我开始四下搜索。因为我是会那样做的。我想了解那个家伙究竟为什么那样做。这种事总是让我很好奇。为什么人家要自杀?为什么有大屠杀?不论什么样的死亡都让我着迷。看照片。看看有没有快乐的表情。看看整个的地方。最后我找到药物柜。药品。瓶子。那儿没有快乐。他自己的药房。我估计是治心理病的药。应当吃的药,而没有吃的。很清楚他设法寻求帮助,但没做到。他吃不下药。”

“你怎么知道的?”科尔曼问。

“我只是猜想。我不知道。这是我自己编的故事。这是我的故事。”

“也许他吃了药,而且又杀死了自己。”

“不可能,”她说,“血。血迹斑斑。你根本搞不掉地板上的血。一条,一条,又一条的毛巾。还有那个颜色。最后变得越来越像三文鱼的颜色,但你还是弄不干净。就像仍然活着的东西似的。特效清洁剂不起作用。刺鼻子。甜甜的。让人恶心。我没呕吐。控制住了。不过也差不多。”

“花了多长时间?”他问她。

“我们在那儿待了有五个小时。我当了回业余侦探。他三十五六岁。我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推销员或别的什么。一个性格倔强的人。山里人类型。大胡子。头发乱蓬蓬的。她个子小小的。面孔很甜蜜。浅色皮肤。深色头发。深色眼睛。非常胆小。被吓怕了。我从照片里就看出这些。他是粗壮的山里人类型,而她是那么个娇小胆怯的女人。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我是个自我解放的选修生。中途辍学的。我上不了学。别的不说,太无聊了。一切像这样真正有趣的东西都发生在人家家里。发生在我家的是他妈的再坏不过的了。我怎么能进学校去学内布拉斯加的首府在哪儿。我想知道。我想走出校门,看看周围的世界。那就是我为什么去了佛罗里达,那就是我怎么会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那就是为什么我在屋子里四处探索的原因。只不过四处看看。我想知道最坏的情节。什么是最坏的?你知道吗?他自杀的时候她在场。我们到的时候,她已经给送去接受心理治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