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丽叶春楼(第9/12页)
他激动得讲不出话来,停了一下,他补充说:“我祝福你们得到圣宠,心诚如愿。”说罢,他登上台阶到祭坛上,准备结束这场仪式。
这时,大家都急着要走。孩子们精神紧张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感到不耐烦了,都不再守规矩了。而且,他们也都饿了,有些父母不等聆听最后的福音,就渐渐走了,回家准备午饭。
教堂门口闹哄哄的,十分拥挤,一片嘈杂叫嚷声,其中有浓重的诺曼底口音。信徒们排成了两道人墙,一见自家的孩子从教堂里出来,家长们就立即向孩子扑过去。
康斯坦丝一出来,就被家里这一群妇女抓住,她们围着她亲她。尤其是萝萨萝丝,更是搂住她亲不够,最后,仍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一只手,戴丽叶太太则拉着她的另一只手;娜法爱尔与菲尔兰德替她撩起细布长裙,以免拖在尘土里;路易丝与弗萝娜同细木匠太太一起殿后。小姑娘由这支仪仗队簇拥着回家,一路上沉思冥想,自信领过圣体之后,她体内已载负着上帝。
宴席摆在木工棚里,餐桌是用几块长形木板搭建而成的。
临街的门大大敞开,村里的欢乐气氛一拥而入。家家都在摆宴设席,从每家的窗口望进去,可以看见一桌桌穿着节日盛装的人,家家都是满堂欢笑。那些乡下人把外衣脱掉,满杯满杯地畅饮纯汁苹果酒。在每一群入宴者之中,都同时有两个孩子,这儿是两个男孩,那儿是两个女孩,原来是两家两家地合起来开宴会。
在正午炎炎的烈日下,偶尔有老马拉着载人用的大车从村里经过,穿着罩衫的赶车人,总要对席上的美味佳肴投以贪羡的目光。
在木匠家里,欢闹还算有几分节制,大家毕竟经过了上午在教堂里的那份圣洁的激情。唯有里维一人毫无分寸,尽兴暴饮。戴丽叶太太不时看表,因为她不想接连两天停业,她们要赶三点五十五分的火车,傍晚就可以回到费康。细木匠使尽浑身解数转移她的注意力,要把客人留到第二天。然而,“太太”绝不上当分心,只要涉及生意上的事,她是从不当儿戏的。
一喝完咖啡,她就吩咐姑娘们快做准备,接着就对她弟弟说:“你立刻去套好马车。”她本人则去做自己上路的准备。
她下楼来的时候,弟媳正候着她,想跟她谈谈小姑娘的事。她俩谈的时间很长,但没有任何结果。这个乡下的弟媳耍点小手腕,假装亲热,而戴丽叶太太却不做任何承诺,她把小姑娘抱在膝头,只是泛泛而谈,说她以后会照应的,来日方长嘛,将来还会见面的。
然而,马车迟迟不来,姑娘们也不下楼,但听楼上一片嬉笑打闹声、推搡逗乐声、鼓掌叫喊声。于是,趁木匠的妻子到马厩去看车是否备好,“太太”也决定上楼去看个究竟。
里维醉醺醺的,半裸着身子,正要强迫萝萨萝丝献身,但还没有得逞;萝萨萝丝则笑得前仰后合。两个“吸水唧筒”经过上午宗教仪式的净化,见此胡闹甚为反感,便拉住木匠的胳膊,想使他冷静下来。可是,娜法爱尔与菲尔兰德却在一旁煽风点火。她俩笑得捧着肚子,直不起腰来。醉木匠一次又一次下手落空,她们就不断尖声大叫。木匠恼羞成怒,满脸涨红,衣不蔽体,尽力挣脱紧紧抓住他的那两个女卫道者,拼命去扯萝萨萝丝的裙子,同时嘴里咕咕哝哝:“骚货,你还不愿意?”正当此时,“太太”进来了,她火冒三丈,一把抓住她弟弟的肩膀,将他推出门外,由于用力过猛,差点叫他撞到墙上。
不一会儿,可以听见木匠在院子里用水哗哗浇头的声响。待他赶着马车出现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
像头一天那样,她们乘了车,踏上归途。那匹小白马又跑将起来,步伐轻快,像在跳舞。
宴会上被克制的那股欢乐情绪,在烈日照射之下爆发出来了。姑娘们现在觉得车子颠簸得亦甚有趣,甚至还去推旁边人坐的椅子,再加上里维发情白费了劲,更增添了快意,她们时不时就咯咯直笑。
阳光灿烂,普照田野,直照得眼睛发花。车轮扬起两股尘土,在车后的大路上久久飞扬。
菲尔兰德喜欢音乐,她心血来潮,要求萝萨萝丝唱支歌。萝萨萝丝就放开嗓门唱起《默东的胖神父》,但立刻被“太太”制止了,她认为这支歌今天唱不合适。她又说:“还是给我们唱点贝朗瑞的小曲吧。”萝萨萝丝犹疑了一下,打定主意选哪首之后,用她那嘶哑的嗓音唱起了《老祖母》:
一天晚上祖母庆大寿,
纯葡萄酒一口又一口,
摇头晃脑对着我们说;
从前情人我有一大堆。
那时胳膊有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