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完毕(第6/9页)
这段时间,索罗门中尉确实游到了空船旁边。但他为了爬上船而挣扎许久,这时也已筋疲力尽。他尽了最大力气设法把船划回遇难现场,但是船上只有一根桨。一小时后,他放弃了:这艘船太大,距离太远,而且天已经黑了。
他整夜在水面上漂流,即将破晓之际才被法国渔船“玛丽亚号”救起。他喝了酒,休息一下,换上干的法国水兵制服,被带回多佛,送上法军指挥舰“德布拉柴号”(Savorgnan de Brazza)。他的故事听来过于离奇,暂时无法洗刷身为德军间谍的嫌疑。这回他的流利法语完全帮不上忙。“他声称是英国人,”法国军官评论,“但我认为他是德国人,因为他法语说得太好了。”一言以蔽之,他法语太过流利,不可能是英国人。
六月二日下午,克劳斯顿的先遣小组离开多佛一个半小时后,拉姆齐的救援船队展开了敦刻尔克的“聚集撤离”行动。一切照计划进行,速度最慢的船只在下午五点率先出发。它们多半是小型渔船——例如比利时拖网船“寇吉苏号”、法国的“珍妮安托万号”,以及色彩鲜艳的小船“法国天空号”。
接着是六艘斯固特,然后是阵容庞大的近海商船、拖吊船、汽艇、舱式游艇、观光蒸汽船和渡轮。这群声势浩大的船队,如今已成了海峡上的熟悉画面。紧接着出动大型邮船、扫雷舰和法国的鱼雷艇。最后,四十艘驱逐舰中仅剩的十一艘划破海面,激起惊天波浪。
南方铁路公司的汽车渡轮是新添的生力军。它轰隆隆前进,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因为跨海汽车渡轮在一九四〇年还是个新鲜玩意儿。来自曼岛的“汀瓦尔号”邮船并不新颖,但它以自己的方式引人注目。在福克斯通,船员们拒绝再次出海,闹得满城风雨。然而现在它破浪前进,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其中费了一番周章。拉姆齐得知“汀瓦尔号”滋事,便派出麾下最擅长解决问题的蒲谢尔中校。中校抵达的时候,看见“汀瓦尔号”绑在码头上,船员正群起造反。多佛下达的指令是一套运用了实用心理学的绝妙方法:蒲谢尔绝不可亲自接管船只,而是要做出一切必要改变,促使它前往敦刻尔克。于是大副取代了船长、二副接任大副、找到新的二副人选,其余替代人员则搭乘巴士从伦敦赶来,让海军及陆军的炮手上船支持。晚上九点十五分,“汀瓦尔号”起程行动。
救援船队上的工作人员,往往是临时拼凑出来的大杂烩。陆军总部工作艇“马尔堡号”的船组人员,就是由四名中尉、四名司炉、两名空军上士,以及两名趁着休假自愿南下帮忙的财政部公务员组成。热爱航海的记者迪凡恩抛下在沙洲上搁浅的“小安号”,路上拦了便车回家,然后到拉姆斯盖特四处挑选船只,发现三十英尺长的“白翼号”汽艇还有空位。
“你以为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白翼号”开船之际,一位打着官腔,看起来非常专业的海军军官问道。
“去敦刻尔克。”迪凡恩回答。
“不,你不行。”军官说。迪凡恩纳闷自己是否触犯了什么规矩,对于这类事情,他毕竟还是个生手。不过军官说明的理由跟迪凡恩个人完全无关。谁想得到,“白翼号”竟被选为一位海军将军的旗舰了。
希尔内斯造船厂的维修官泰勒少将,目前已替发电机计划完成一百艘小型船只的维修、人员配置与调度了。他是一位退役将领,在伦敦有一份体面的办公室工作,颇有理由觉得自己已经善尽本分——于是他前往拉姆斯盖特,想法子投入跨海行动。
传言仍有英军滞留玛洛海滩,因为他们通往防波堤的道路被封锁住了。泰勒立刻说服拉姆齐让他带领几艘斯固特和小型汽艇,前往玛洛营救他们。他为自己挑选了“白翼号”,所以迪凡恩莫名其妙跃升为临时海军副官,替一位如假包换的将军服务。
晚上九点半,坦纳特上校的最大助手孟德中校拿起扩音器,稳稳站在东面防波堤靠海的尾端。当船只逐渐抵达,他成了某种“交通警察”,指挥它们前往有需要的地方。泰勒将军的船队受命前往玛洛海滩,但是那里空无一人。将军的船队随后加入以防波堤为中心的一般救援任务。正如丹尼推断的,多佛根本不可能勾勒详尽蓝图,孟德在指挥船只流向时,靠的是自己的判断。
防波堤本身有优先权。孟德在驱逐舰和海峡轮船从昏暗中赫然耸现时,分派停泊任务。潮水强劲地向西扑打,船只特别难以靠岸。韦克沃克将军搭乘“MA/SB 10号”快艇四处巡逻,扮演拖船的角色,推走被木桩卡住的驱逐舰。在防波堤底座,贾铎中校和永远沉着冷静的帕门蒂尔准将负责管制步道上的士兵流量。依照计划,绿霍华军拿起刺刀形成一条警戒线,维持队伍秩序。仍在燃烧的城市,为大伙儿带来足够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