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离完毕(第5/9页)

接下来轮到“汀瓦尔号”。船员没打算弃船,不过当它在晚上七点十分抵达码头边时,船员对着底下的海军哨兵咆哮怒骂。七点三十分,船还停在码头边耗时间。

与此同时,没有人注意“马林纳号”的动静。下午四点半,它安安静静地起锚,未经任何许可私自熘到南汉普顿。船长后来解释:“这样似乎皆大欢喜。”

事实上,这些海峡轮船的平民船员心生恐惧是情有可原的。这些船几乎毫无武装,而且是敦刻尔克一带最显眼的目标。如果还需要证明,那么六月二日上午十点开始的一连串意外就是最佳证据。这时,发电机室收到坦纳特上校从敦刻尔克发来的紧急讯息:

伤员激增。医护船应于白天前来。一般认为敌军会遵守日内瓦公约,克制其攻击行动。

几天以来,伤员的处境越来越糟,尤其当上级做出一般船只只接运健全士兵的决策后,伤员的问题更严重。现在,坦纳特试图利用特派医护船来缓解情况。当然,他全然不知敌军是否会尊重红十字会,不过他公然传递讯息,希望德军拦截电文,因而下令空军暂时休兵。

发电机室立刻投入行动。下午一点半,“沃辛号”医护船朝海峡对岸起程。白色的船身熠熠生辉,并且画上标准的红十字会标志,绝无可能被误认为一般的运输船。但是今天不灵了。在中途的三分之二处,“沃辛号”遭到十几架Ju-88攻击。没有直接命中,但是九枚炸弹的落点够近,导致轮机室毁损,“沃辛号”被迫返回多佛。

下午五点,“巴黎号”医护船出发。在“沃辛号”遇袭的地点,三架飞机朝它勐扑而来。同样没有直接命中,但是炸弹擦撞导致轮机室的管线渗漏爆裂。当“巴黎号”开始失控漂流,拜尔斯船长放下救生艇,发射几枚信号火箭,结果引来了另外十五架德国飞机。

发电机室派遣拖船前去解救,并且继续准备当天晚上即将进行的“聚集撤退”行动。由于牵涉的船只数量庞大,有必要派出最顶尖的人才来指挥交通、控制船只与部队的流量。幸运的是,最适合的人选回来了。克劳斯顿中校休息一夜之后神清气爽,他将再度前往防波堤指挥大局。丹尼上校加派三十名海军岸勤人员予以协助。从三十一日开始便因为流利法语而被克劳斯顿当成天赐之福的索罗门中尉,再度出任翻译兼联络官。

下午三点半,克劳斯顿一行人从多佛搭乘两艘空军救难艇出发:第二四三号救难艇由中校本人指挥,第二七〇号救难艇则由年轻、积极、海军科班出身的魏克中尉负责。他们比其他船只出发得更早,先行前往敦刻尔克为当天晚上的行动做准备。

那是个懒洋洋的平静午后,两艘船扑哧扑哧地横越空荡荡的海峡,战争仿佛远在千里之外。突然间,魏克中尉听到“一声轰鸣,接着嘎嘎作响,最后砰的一声”。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刚好看见一架斯图卡对准前方两百码外的船只俯冲。那是克劳斯顿的船。它投掷一枚炸弹,没中,然后打开机关枪扫射。

没时间紧盯事件的发展了。又有七架斯图卡冲向这两艘救难艇,机关枪炮火四射。魏克下令舵手向左急转,在斯图卡轮番轰炸与射击之际,连续十分钟疯狂闪躲。在船尾的露天甲板上,法国联络官卢思上尉蜷伏在刘易斯机枪底下,勐烈攻击德国飞机,他毫不退缩——即便一颗子弹打掉距离鼻子只有六英寸的机枪瞄准器也不例外。一架斯图卡坠落,其他飞机终于撤走。

现在,魏克终于有时间看看克劳斯顿的船只是否安然渡过这场风暴。他只看得到船头,船上所有人员都落海了。魏克连忙冲去营救生还者,但是克劳斯顿挥手赶他走,叫他遵照命令赶紧前往敦刻尔克。魏克希望至少接走克劳斯顿,但是中校拒绝抛弃他的弟兄。魏克别无选择,只能转头继续前往敦刻尔克。

克劳斯顿跟他的手下聚集在破损的船头四周游着泳。紧紧抓着船只残骸的一名法国联络官表示,有一艘空的救生船在大约一英里外的海面上漂浮。索罗门中尉请求上校允许他游泳过去,把船划回来营救生还者。克劳斯顿不仅准许这项请求,还决定一起前去。这是他们获救的唯一机会,索罗门一个人也许应付不来。

克劳斯顿是个出色的运动员,善于游泳,而且对自己的力气深具信心。也许那就是问题所在。他并不了解自己多么疲累。一会儿之后,他便筋疲力尽,不得不游回其他人身边,紧紧抓住船只残骸。几个小时过去了,索罗门迟迟没有带着空船回来。弟兄们一边等待,一边唱唱歌、聊聊陈年往事。克劳斯顿不断表示援救已近在眼前,企图以善意的谎言来鼓舞士气。不过,他们逐渐失温,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水面上,最后连克劳斯顿也殉难了。等到一艘路过的驱逐舰前来搭救时,只剩下空军士兵卡马翰一个人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