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号乍现(第5/6页)

不过今天不是待在办公室的日子。由于通信几近瘫痪,布里奇曼决定亲访西线,看看还需要做些什么。那是漫长的一天,他的行程包括前往被钢筋混凝土掩体的第三十二号棱堡,是法军在敦刻尔克的总部所在地。他在这里遇见法军负责指挥阿运河沿岸的法加尔德将军(Marie B.A.Fagalde)。将军曾任法国驻伦敦的军事随员,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这是个充满希望的起点:盟军之间至少可以沟通了。

布里奇曼在敦刻尔克以南五英里的一座中世纪城池贝尔格(Bergues)休息吃午餐。他登上人工土墩(这地区唯一凸起的地势),跟他的驾驶兵坐在一起,一边嚼着口粮一边思索如何防御这片乡间平畴。南边较少需要跨越的运河,似乎最有利于坦克作战。他判断德军装甲部队应该会从那里进来;假若真的如此,卡塞勒将是德军行进路线上的主要城市。那是英国远征军顺着走廊匆忙奔向敦刻尔克时,盟军必须固守的地方。

布里奇曼当天很晚才回到普雷梅凯,立刻得知他有一项新的任务。如今,他将担任亚当中将(Sir Ronald Adam)的作战官,受命指挥敦刻尔克的周边防御。截至目前,周边防线及其驻守部队都只是纸上谈兵,但是布里奇曼本人早已拟订防御计划,现在他有机会看看这些计划成效如何了。奏效的话,盟军将能坚守敦刻尔克及周边地区,足以让英国远征军抵达海岸。在那之后,就要靠海军带他们回家。

但是海军或伦敦的任何人,是否真的明白这项任务的规模?戈特至今仍没有理由相信他们真的理解状况。丘吉尔的号角声与陆军总部徒劳无益的电话往来、艾恩赛德二十日的视察,甚至迪尔在二十五日的拜访,全叫人无法安心。平常为人最圆融的迪尔甚至暗示,伦敦认为英国远征军没有使出全力。如今戈特得到消息,显示海军只打算派遣四艘驱逐舰参与撤退任务。

二十六日当天下午,他在普雷梅凯指挥部召见皇家空军的戈达德上校。戈达德平时是戈特的空军顾问,但是此时已无任何空军行动需要他给予意见。事实上,皇家空军只剩一架飞机留在法国北部,那是特地运送一批反坦克炮弹过来的恩赛恩运输机(Ensign transport)。它在即将抵达时被手痒的英军炮手击中,但是幸运地迫降在一片土豆田里,正好是这批弹药所需的目的地。

戈特得知这架飞机可以修复,便要求戈达德当晚搭顺风机回伦敦,隔天早上代表戈特参加参谋长会议。他们必须想办法说服海军投入更多兵力。戈达德不适合跟海军总部的任何人直接对话,光跟艾恩赛德谈话也无济于事;不过,倘若他在海军总参谋长兼海军元帅庞德爵士(Sir Dudley Pound)面前与艾恩赛德对谈,或许能达到些许效果。

“你必须当着庞德的面说话,他必须在场。”戈特强调,“他肯定会参加每天例行的参谋长会议,而必须有人让他直视这项任务。或许你无法指示海军元帅怎么做,但你可以告诉艾恩赛德我希望他说服海军元帅做些什么!”

戈达德立刻收十好行囊,晚上十一点半搭乘指挥车抵达受损飞机迫降的土豆田。同行的还有六名空军人员、隶属于戈特总部的最后几名皇家空军参谋,他们也一样没有任何用武之地了。一行人在黑暗中搜寻片刻后找到了飞机,机组人员还在进行整修,不过飞行员说一个小时后应该就能准备就绪。这片田野长四百码,足以用来起飞,他只需要灯光指引他踏上“跑道”。皇家空军车辆的车头灯就很好用。

凌晨一点出发。他们呼啸着越过田野,低空掠过树丛,留下还未熄火、车头灯仍然亮着的车辆。那是一辆全新的雪佛兰。戈达德不禁感叹战争造成的浪费。

凌晨三点,他们穿越英吉利海峡,四点半在曼森(Mansion)短暂停留,七点抵达伦敦外围的亨顿(Hendon)。一辆指挥车急忙送戈达德进城,他在八点十分左右进入白厅。

戈达德巧遇几位老友,有说服力的谈话,再加上浑身流露出一名军官“刚刚自前线归来”的氛围。拜这些组合之赐,刚过九点,戈达德就被护送到地下室,穿越一扇警备森严,写着“仅限参谋长,闲人勿入”的大门,进入一间宽敞的长形密闭室。

他们就在那儿,大英帝国的军事将领全围坐在排列成口字形的几张桌子旁,纸张凌乱地散落在深蓝色桌布上。唯一意想不到的转折是,艾恩赛德并未赴会。迪尔将军刚刚取代他成为帝国总参谋长。

庞德将军主持会议,大谈他能用于敦刻尔克的几艘有限的驱逐舰——这正是戈特极其沮丧的地方。遗憾的是,迪尔已经发表完意见,戈达德没机会向他转述戈特希望庞德听到的讯息。戈达德心知肚明,身为一名相对低阶的空军军官直接向海军总参谋长陈情,严重违反规矩,不容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