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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从来没人怀疑过巴里,他口风很紧。但有几次我喝多了,说漏了嘴,就有人找上我。我跑回家,把宝石藏起来,不敢碰。当时我在等退伍通知,然后法院传我去他的审判。他被判无期之后,我找了个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机会,想和他谈个条件,告诉我他那份在哪。我会取走合理的一部分,然后照顾好他的家人。想都别想。他不信任我,他不信任任何一个足够聪明机灵的人。嗯,他要自己搞定,不出一点问题,然后好好补偿他的妻子和女儿们。
“我自己的那份三年没动,后来我需要用钱,要买块地,地价划算。在国内卖掉宝石,这个风险我担不起。玛莎和我去度了个假,去了墨西哥。我在那边联系了些人。我被宰了一刀,但至少觉得保险。我只拿到四万多一点,然后每过一阵子往生意里投一点。我很小心,但他们找上我,拿净资产说事,想控告我欺诈,说我隐瞒收入。为了那该死的四万块,我花了十万块来摆脱诉讼。所以我不能告诉你,我不能冒这个险。逃税没有追诉期,到现在他们还可以把我关起来,因为我没有申报海外的所得。我在他们的记录上劣迹斑斑,他们每年都要来搞我,永远也不会停止。看在上帝的份上,让我走吧。”
我给他松绑,扶他起来,搀着他走进卧室。他坐在床边,秃头垂在光溜多毛的膝盖上,哭了起来。
“我不舒服,”他说,“我真的不舒服,麦基。”
他缩成一团,牙齿打颤,嘴唇发紫。我把他的衣服扔过去,他飞快穿上。
“这是哪?”
“离你家大概两英里。差不多三个半小时前,我们从俱乐部出来。没有人找你。”
他瞪着我。“你知道你刚才的样子吗?看上去,把我弄死你会很享受。”
“我不想在这种事上耗时间,乔治。”
“你那种搞法,我受不了。”
“谁都受不了,乔治。”
他摸摸秃顶。“在哪?”
“浴室里。”
他蹒跚进去。过了一会,他走出来,头发复原,但他憔悴的脸庞让假发显得更假。他坐回床边。我们俩,一个是施害者,一个是受害者。一般来说,我们之间应该充满敌意,但很多时候却并非如此。这种关系开启了太多的情感冲突。暴力独立于外,仿佛一阵轻风吹过,为我们留下共同的经历。他急于让我知道他已经调整过来,我则急于让他相信我别无选择。
“你是卡洛维的朋友?”
“不是。”
“我好心好意给那个呆逼写了封信,他没怎么理我。”
“我是通过他找到你的。”
他好像没听见我的话。“卡洛维对任何越界的搞法都紧张得要命。他会检查飞机,四处查看,就在他的肥脑袋上面,有些固定降落绳索的支架就是纯金的。我拿这个和戴维开玩笑,他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他对什么都特别严肃。老天,他知道把钱留住能翻倍之后,往家里寄钱的时候备受煎熬。我在加尔各答有一辆私家车和一个私家车库。在这边,我也有老婆和两个孩子。但戴维与我的不同在于,他觉得自己能永远活下去。”他剧烈抖动,“崔维,能送我回家吗?我感觉很不好。”
我开林肯送他回家。我租来的车停在他的车道上,那辆胜利也在三车车棚里,停在一辆小旅行车旁。我把林肯开进剩下的车位。房子后部的灯光亮着,我和他走进大厨房。厨房中央有一张大理石台,果木墙壁上挂着一排铜锅。
盖丽·布瑞尔走进来。她穿着一件白色大翻领的粉红色睡衣,金发蓬乱,双眼在灯光下眯起。
“亲爱的,我有点不舒服。”乔治说。
“他着凉了。”我对她说。
她接过乔治,走到门边,转头说:“等我一下,崔维。”
我在冰箱第二层找到一瓶冰的塔伯啤酒,然后靠在大理石台上喝起来,觉得不真实。我走在现实的薄层上,踩着不舒服,会陷下去。如果走得太久,踩到脆弱的地方,就会掉下去。我想下面一定漆黑一片。
十五分钟后,她回到厨房,看见我在喝啤酒,自己也拿了一瓶。她梳了头,眼睛也适应了光线。
她靠着不锈钢水池,喝了口酒,说:“他吐了。我给他开了电热毯,让他吃了粒安眠药。”
“他只是情绪不太稳定。”
“你第一次来布瑞尔家,这架势可不得了啊。”
“你为什么要我留下?”
“你就不能等我们把这事处理完,非得这么甩手就走吗?”
“现在是凌晨四点,我不在状态。”
“你给他带来什么坏消息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乔治一直在拆东墙补西墙,手头越来越紧。我想省着点过日子,可他不听。任何小事都可能成为最后一根稻草,然后天就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