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第德(第23/37页)
“我倒并不想看法国,”赣第德说。“在爱耳道莱朵住过一个月以后,在地面上除了句妮宫德姑娘我再也不想看什么了,这话你能信得过不是?我只要到威尼市去候着她。我们从法国走到意大利去。你可以陪着我去吗?”
“当然奉陪,”马丁说。“人家说威尼市就配它们自己的贵族住,可是外面客人去的只要有钱他们也招待得好好的。我是没有钱,你可有,所以我愿意跟着你,周游全球都行。”
“可是你信不信,”赣第德说,“我们这地面原来是一片汪洋,船主那本大书上是这么说的?”
“我一点也不信,”马丁说,“近来出的书全是瞎扯,我什么都不理会。”
“可是这样说来,这世界的造成究竟是为什么了?”赣第德说。
“为苦我们到死,”马丁回说。
“你听了以为奇不奇,”赣第德说,“前天我讲给你听的那两个奥莱衣昂的女子会恋爱两个猴儿?”
“一点也不奇,”马丁说。“我看不出那一类恋爱有什么奇。出奇的事情我见过得太多了,所以我现在见了什么事情都不奇了。”
“那你竟以为,”赣第德说,“人类原来就同今天似的互相残害,他们顶早就是说瞎话的骗子,反叛,忘恩负义的强盗,呆虫,贼,恶棍,馋鬼,醉鬼,啬刻鬼,忌心的,野心的,血腥气的,含血喷人的,荒唐鬼,发疯的,假道学的,傻子,那么乱烘烘的一群吗?”
“你难道不信,”马丁说,“饿鹰见到了鸽子就抓来吃吗?”
“当然是的,”赣第德说。
“那对了,”马丁说,“如其老鹰的脾气始终没有改过,你何以会想到人类会改变他们的呢?”
“喔!”赣第德说,“这分别可大了,因为自由意志——”刚讲到这里他们船到了保都码头。
第二十二回
这回讲他们在法国的事情。
赣第德在保都没有多逗留,他变卖了爱耳道莱朵带来的几块石子,租好了一辆坚实的马车够两人坐的就动身赶路。他少不了他的哲学家马丁一路上伴着他。他不愿意的就只放弃那一头红羊,他送给保都的科学馆,馆里的人拿来做那年奖金论文的题目,问“为什么这羊的羊毛是红色的”后来得奖金的是一个北方的大学者,他证明A加上B减去C再用Z来分的结果,那羊一定是红的,而且将来死了以后一定会烂。
同时赣第德在道上客寓里碰着的旅伴一个个都说“我们到巴黎去”。这来终于引动了他的热心,也想去看看那有名的都会。好在到威尼市去过巴黎也不算是太绕道儿。
他从圣马素一边近畿进巴黎城,他几乎疑心他回到了威士法利亚最脏的乡村里去了。
他刚一下客栈,就犯了小病,累出来的。因为他手指上戴着一颗大钻石,客寓里人又见着他行李里有一只奇大奇重的箱子,就有两个大夫亲自来伺候他,不消他吩咐,另有两个帮忙的替他看着汤药。
“我记得,”马丁说,“我上次在巴黎,也曾病来的。我可没有钱,所以什么朋友,当差,大夫,全没有,我病也就好了。”
可是赣第德这来吃药放血一忙,病倒转重了。邻近一个教士过来低声下气的求一张做功德的钱票他自己可以支取的。赣第德不理会他。但那两个帮忙的告诉他说这是时行。他同答说他不是赶时行的人。马丁恨极了想一把拿那教士丢出窗子去。那教士赌咒说他们一定不来收作赣第德。马丁也赌咒说A教士再要捣麻烦他就来收作他。这一闹闹起劲了。马丁一把拧住了他肩膀,硬撵了他出去,这来闹了大乱子,打了场官司才完事。赣第德病倒好了,他养着的时候有一群人来伴着他吃饭玩。他们一起大赌钱。赣第德心里奇怪为什么好牌从不到他手里去,马丁可一点也不奇怪。
来招呼他的本地人里面有一个叫做卑里高的小法师,一个无事忙的朋友,成天看风色,探消息,会趋奉,厚脸皮,陪笑脸,装殷勤的一路。这般人常在城门口等着外来的乡客,讲些城子里淫秽的事情,领他们去各式各样的寻快活。他先带赣第德和马丁到高迷提剧场去看戏,正演着一出新排的苦戏。赣第德刚巧坐在巴黎几个有名的漂亮人旁边。他还是一样的涕泗滂沱,看到了戏里苦的情节。他旁边一位批评家在休息的时候对他说:
“你的眼泪枉费了的,那女角是坏极了的,那男角更不成,这戏本更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