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5页)

子冲在外企公司当职员,作息时间反而是泾渭分明的,公司很少占用私人时间,除了联络感情方面有些夸张,比如主管过生日,办公室的人就得疯一晚,搞得彼此好像很有感情似的。陆弥说,你以为这叫企业文化?这是典型的矫揉造作。子冲说,你好,所有的时间眉毛胡子一把抓,那还不如虚伪一点呢。陆弥叹道,没办法,搞艺术嘛。子冲呸道,千万别跟我提这两个字,就你和那个麻杆白拒?真不知道是你们玷污了艺术还是艺术玷污了你们。

他们在拉面馆门口分了手。

陆弥和子冲是在一年前同居的,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两人好了以后,自觉对方便是命中的另一半,便相约在两个人的工资加起来有五千块钱的时候,就同时把自己的童男处女之身献出去以示庆祝。也许当时年轻加上眼界有限,深感五千块是个天文数字,不知得奋斗多久才能实现。结果不知是不是通胀的原因,也就十一个月的时间,加上子冲的年终分红,两个人的收入直破五千元大关。

所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由于子冲的单身宿舍是公司包租的,陆弥便潜入其中,就在热烈亲吻之后准备进入实质性阶段的时候,陆弥突然叹了一口气,子冲忙问她怎么了?陆弥无不惋惜道,早知道把金额定到六千块就好了。

子冲突然就翻身下床,高低什么也做不下去了。陆弥拼命解释说我不是不情愿,我想死这一天了,我只是觉得我们的目标不够远大而已。

不解释还好,越解释子冲越生气,他厉声斥责陆弥,你怎么不把指标定到一万啊?!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陆弥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个劲地赔不是赔小心还赔出一些肉麻的话,但是子冲根本不为所动,结果两个人背靠背地睡了一觉。

但不知为什么,从这以后陆弥就更爱子冲了,她觉得子冲不仅外表端正、干净,内心也十分健康,决不会为了自己的一点欲望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同时还保留着那么一点点男人式的天真。陆弥有一个心理咨询师的朋友问她,你有没有违心地夸过你的男朋友?陆弥说我简直就是心甘情愿的发自肺腑地想夸他。

后来他们就很自然地同居了。

而他们现在供楼并且准备结婚也是很顺理成章的事。

陆弥走了以后,子冲便去了电脑城,后来回了宿舍,听了一会儿音乐又看了几页书,不知不觉便睡着了。然而这个晚上,陆弥一夜未归。

子冲却不担心,因为这也不算太稀奇的事,有段时间白拒工作室接拍了一本当代劳模风采纪念册,要求图文并茂,所谓图便是劳模们的近照。环卫工人,你得半夜四点在大马路上拍吧,鸡场、猪场的劳模你得等蛋多肉厚的时候拍吧,保不准什么时候他们才能露出带状态的笑容……

只是子冲曾经给陆弥打过一个电话,但是她关机了。

陆弥出走的这个晚上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就像任何一次去工作一样,她跟着白拒来到了一个价格不菲的高尚小区,为一个三线的女演员拍照。

三线女演员本来还是有点观众缘的,但她不知死的跑到国外溜了一圈,终于把最后一点码头丢光。回到国内,她是找回了以前的自我感觉,得到的却是市场和观众的冷遇,幸好她的婚姻还不错,嫁了一个有所成就的音乐人,所以还算有钱也有人脉关系重整河山。

复出要有充足的准备,拍照自然也是全方位出击的一部分。

拍照并不是在女演员的别墅,而是在该小区会所的室内恒温游泳池畔,由于是女演员的包场,以至于整个游泳馆冷冷清清,而女演员的五个私人助理均围着她忙里忙外的。当然这一切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白拒和陆弥是见怪不怪的,可是这个女演员太不识相了,首先她觉得自己没镇住这两个摄影师,不仅没有拍案惊奇更没有瞪大双眼目不暇接,反而平静得有些冷漠,于是心中已有些许不喜。后来拍照的时候,她总是教导白拒这样拍或者那样拍,又叫陆弥这样打灯那样打灯,总之必须保证在任何时候都是她最美的四分之三脸的角度。

对此,白拒和陆弥心照不宣地忍着,尽可能的配合她。正如白拒和陆弥的共识,一线的女演员反而还好伺候,那我们也只好把耐心留给拿捏摆谱的末流角色吧。

然而,女演员的一个要求还是把白拒给惹火了,当时的游泳池里飘满艳粉色的玫瑰花瓣,女演员穿着葱绿色的雪纺长裙,不仅裸露着香肩,还若明若暗地显现出她高挑轻盈的身材,犹如出水芙蓉般美丽。可是她犯了一个错误,她要求陆弥和白拒都站到水里来为她拍照,她愿意为他们买游泳衣和游泳裤,而且她也觉得他们应该像她想象的那样敬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