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党与我们(第6/12页)
对于天钩道长的为人还可以做如下补充:他老人家从来就不想和任何人打架。虽然他的武功计谋举世无匹,但是他说过,我要是一点武艺都不会就好啦。对于这句话,弟子们是这么解释的:他老人家胸怀博爱之心,不愿与人打架。可是他自己说的是:假如我不会武,就不必去和胡金镖比武,搞到打不过还要打的地步,真是头疼。这是他老人家原话,听起来泄气。白云观里的道爷们为尊者讳,就说他没说过这话。
我老师在小礼堂里挨打时,有很多人看。我的一个女同学,外号叫线条的,也站在人群里。当他头上隆起很多疙瘩时,线条忽然觉得芳心一动,不能自已。她很想把龟头血肿抱在怀里,用纤纤玉手抚平那些大包。从此她就如痴似狂地爱上了他。那一年她才十五岁。
线条原来很漂亮,和我也很说得来。自从她爱上了龟头血肿,我只好和她分道扬镳。我们都去插队,她和父母去了干校。后来龟头血肿被发配到河南安阳当了会计,她也想方设法去了安阳。最后她终于和龟头血肿结了婚,这对我很不利。原来她是我的女同学,现在成了我的师娘了。
线条爱上我老师的事叫人很痛心。原来她长着极白极净的一张小脸,头发漆黑漆黑,一对花苞似的乳房在胸前时隐时现。现在很糟糕,生了个女儿也有点像龟头血肿。当然没那么难看,但是很黑。我去找老师汇报科研的情况,老师不在师娘在,就聊起这些事。她老人家还为老师辩护,说她现在满脸褶子、乳房庞大而下垂都不怪龟头血肿。据她说,就是和不血肿的结婚,现在也是这个模样。师妹的黑却非怪老师不可,因为她家祖上八代都是这么白。据她说,龟头师妹刚出世时比现在还黑了十倍。她生下师妹时,曾经惨叫了一声,以为生下了妖怪。用她的原话说,和龟头血肿结婚,生下什么都有可能。
天钩祖师死了之后,明月祖师继位。这位道长才学武功比天钩道长差之远矣,无论哪一方面,都不够领导拥有上千道士的白云观。才不够只能以德继之,他老人家高高举起了为天钩报仇的大旗。虽然胡金镖再三声明,天钩之死与他无关,并且亲自出马缉拿殴打天钩的凶手,明月道长只是不信(换了我也是不信)。他每天领导全观做一次复仇宣誓,并且要每个人都报上指标:准备在自己死前杀几个镖师。他自己的指标是一百个镖师,外加胡金镖本人。但是他老人家是全观的主持,不便太早出击。他派出观里几位武功人望在己之上的师叔师弟去狙杀奸党,开头还有斩获,起码可以全身而退,后来就不大妙,只去不回。渐渐无人可派,就要轮到自己,这下可慌了神。他不得不考虑,怎样才能杀死奸党并且保存我们的实力,使暗杀任务不会轮到自己。这个题目不容易,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应该派人到奸党那边做奸细。
奸细是这样一种人:对于我们来说,他(她)是我们;对于奸党来说,他(她)是奸党。这是成功的奸细。不成功的奸细是这样的:对于我们来说,他(她)是奸党;对于奸党来说,他(她)是我们。一般的奸细做不到这么极端,总在二者之间,表面上是奸党,实际上是我们;或者反之。除此之外,奸细还要有一些宝贵的品质,包括在我们一方名声不好;不可捉摸,爱好告密;说假话时感觉良好,说实话时脸红等。明月道长考虑派谁做奸细时,想的就是这些。想来想去全观只有一人合适,就是原来天钩道长的贴身侍童清风。
我们的科研因为没了经费,已经搁浅。无论学校、教委、自然科学基金会,都不肯给钱让我们造一只不能吃的猪。而我老师则说,他也找不来资助。如果是去年六月前,他还可以写信给长鼻子协会,让他们出钱资助我们造大象,现在只有在国内找人赞助。想来想去我得到一个结论:我们需要一个人到奸党方面做奸细,理由如下:我们不会赚钱,而我们又缺钱花。奸党不会把钱善给我们,所以要有人到奸党里骗些钱来。但是派谁做奸细,我可想不出来。这当儿小孙到我房间里借方便面,我问她说:你饿了?她说没有。我说你自己拿吧。过了一会儿我出门,看见她正吃那些面,我才恍然大悟。假如我们中间有人可以做奸细,必然是小孙。
小孙做奸细有很多方便之处:第一,她在各方面都像个奸党,别人装都装不像;第二,如前所述,她不知不觉就要撒谎;第三,她丈夫就是个大奸党,非常有钱。如果能拿一些出来,我们就有办法啦。所以我对她说:能不能叫你爱人给我们一些赞助?她听了哈哈大笑,几乎死掉;然后说:赞助什么?造一只不能吃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