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鼠 (第18/41页)

大伙儿全都死了。除了原本正四处奔走的又市与林藏,悉数遇袭身亡。

“难不成,将死尸挂上望楼羞辱,就是对这反击的报复?”

“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那应是对咱们的恫吓。另一方面,似乎又有谁以强硬手段对抗祇右卫门。看来望楼一事,便是对此结果的杀鸡儆猴之举。”

“真是如此?”

“咱们非加以制止不可。”又市说道。

遭噬便要反噬,便沦为两相残杀——棠庵所指,正是这种情况。

“阎魔屋又如何了?”

“不知道。若没什么突发意外,这会儿应在举行巳之八的葬仪才是。”

“葬仪……”

巳之八才刚满十八岁。

又市望向庭院。造访此处已有数载,竟从未意识到有这么座庭院。仲藏总是从早到晚关着防雨门,足不出户地埋首打造奇妙的行头。

除了被山崎一脚踢进的防雨门,庭院内空无一物,半朵花也没种。只有围在外头的一道木墙,正中央还有一座寒酸的小祠。

这家伙根本不信神佛。看不出这座祠祭祀的是什么。又市自己也不祭鬼拜神。

只见挂在祠上褴褛的褪色布帘正轻轻摇曳。

哦?除了在防雨门被踢开时灌进屋内的一小阵,此时并没刮什么风。屋外完全无风。不过……

不对。只见布帘又晃动了一阵。

这可奇了。首先,这座小祠的位置就有点古怪,怎么看都像是搭错了地方。依常理,应将祠设在庭院更深处才是,看来亦非出于方位的考虑。况且,这座祠真有这么陈旧?难道是刻意布置得如此陈旧?

这对长耳而言确非难事。搭造戏台的大道具,正是仲藏这玩具贩子最得意的把戏。如此想来,这座祠的确启人疑窦。

“大爷刚才说——外廊下方也掀开来瞧过?”

“是瞧过。怎么了?”

“也记得大爷说,连只小鼠也没瞧见。是不是?”

“没错。虽没看得多仔细,但的确是什么也没有。”

“是吗?”又市站起身子,环视起一片凌乱的屋内。

屋内隔墙悉数打通,除梁柱外,放眼望去毫无遮拦,活像座铺满榻榻米的道场。壁橱的拉门也被卸下,好充当堆放材料的仓库。又市走向壁龛,不,该说是曾为壁龛的地方,发现就连此处也成了仓库,早已分不出上座、下座。原本堆积在内的东西全被推倒,该立起的东西尽数倒地。

又市以脚清开散乱杂物,在壁龛地板上踩了踩,只听到些微声响。再次使劲踩了一脚。

“怎么了?”山崎低头朝地板望去,问道,“阿又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又市泛起一丝微笑回道:“大爷,小老鼠或许没有,但巨鼠似乎有一只。”又市抬起一只脚,准备再朝地板踩个几回,就在此时——

山崎机警地站了起来,悄然无声地移到又市身旁。

“怎么了?”

“别出声。”山崎以双手护着又市说道,“看来咱们被包围了。”

“被包围了?”

“对不住,都怪在下一时大意。方才也说了,在下遇弱则弱。看来包围了咱们的,就是那伙无宿人。感觉得到他们心浮气躁,毫无纪律,散发的不是杀气,而是恐惧。呵呵呵。”山崎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继续说道,“阿又先生得有所准备。这回在下可帮不了什么忙。”

山崎悄悄滑步,侧身朝前移动。

“在下取不了这群家伙的命。噢,绝非因有先生同行而有所顾忌。想必先生亦知,在下从不携带武器,想必来者亦是手无寸铁。在下的武器,就是自对手抢来的行头。对方若无武器,在下亦与手无寸铁无异。”

山崎缓缓转了个身。

“跟高人过招可要轻松多了。来者浑身散发腾腾杀气,可见他们亟欲取咱们俩的性命。”山崎压低了身子,“因此,在下当然也不甘示弱。不过,门外汉心境烦躁不定,满心恐惧、嫌恶、伤悲、苦痛。遇上这些人,实不忍痛下毒手。”

“先生瞧,危急之际,在下话匣一开,便要滔滔不绝。”山崎边朝外窥探边说,“在下的弱点便是心易不宁,不耐沉默。心一静,便忆及死于在下之手的亡者,他们的死前神情、绝望哀号,总是教在下苦痛难当。在下所弑之人——第一个就是自己的亲生弟弟。”

“大、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