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讲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阿勃列乌霍夫怎么为一个想法陷入窘境(第15/21页)

“好了,好了,索尼娅……嗯,好了……嗯,我的宝贝!小宝贝,小宝贝!”

“您别管,您别管!……”

“怎么了?怎么回事?告诉我!……我们冷静地商量商量。”

“不!您别管,您别管!……冷静地……您别管!大概……啊啊啊……您身上的血是冷的,冷血动物……”

谢尔盖·谢尔盖依奇委屈地从妻子身边走开,犹豫地站了一会儿,便在旁边的一把靠背椅上坐下来。

“啊啊啊……这么扔下妻子!……在那边一个地方主管军粮!……走开!……什么都不知道!……”

“你何必这么想,索妞什卡,好像我什么也不知道……您瞧见吗……”

“啊呀,您别管我,请吧!……”

……

“您瞧见吗,我的朋友,自从……我搬到这个房间来住以后……一句话,我有自尊心。请你理解,我不想使你的自由受到约束……更何况,我也没法约束你。我理解你,我很清楚地知道,你不好受,我的朋友……我有指望,索妞什卡,可能到时候又……好,不说了,不说了!可是请你理解我:我的远离、冷静,怎么说呢,完全不是由于所谓冷漠……好,不说了,不说了……”

……

“也许,你想见到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阿勃列乌霍夫?你们好像出了点什么事儿?请把全部情况告诉我,毫不隐瞒地讲出来,我们俩共同来商量你的处境。”

“不许您这样对我说他!……他——是个坏蛋,坏蛋!……要是另一个男人,早就开枪把他打死了……您的妻子受到跟踪,人们嘲笑她……可是您呢?……不,别管我。”

索菲娅·彼得罗夫娜接着把脑袋耷拉到胸口,断断续续激动地如实讲述了全部经过。

谢尔盖·谢尔盖依奇·利胡金是个老实人。而一些老实人行为的野蛮,甚至要比下流、凶杀、野兽的血腥表现更不可解释。一个人能理解人的变节、犯罪,甚至人的耻辱,因为理解——意味着几乎等于找到使人谅解的理由。但是,举个例子,怎么对自己解释一个上流社会的似乎是很真诚的人的行动,如果这个上流社会的和很真诚的人产生了一种野蛮的纯粹的幻想:四肢着地趴在一个上流社会的宾馆门槛旁边,摇晃着燕尾服的两个后襟?我注意到,这将是一种完全的卑鄙行为!这种卑鄙行为的不可理解和毫无意义,不可能有任何辩解的理由,就如同亵渎、渎神行为及任何无聊的讥笑不可能有辩解的理由一样!不,还不如让很真诚的人不受惩罚地花掉比如一定数目的公款好些,只要他永远不四肢着地趴着,因为采取这样的行为之后,一切都被玷污了。

谢尔盖·谢尔盖依奇·利胡金愤怒、鲜明、清楚地想象到在没有照明的大门口那个身穿锦缎多米诺式斗篷的丑角的模样,于是……谢尔盖·谢尔盖依奇开始脸红了,一下红得像鲜胡萝卜的颜色:血往脑袋上涌。还在童年时代,他就同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常常一起玩耍,谢尔盖·谢尔盖依奇后来对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的哲学才能感到吃惊。尼古拉·阿波罗诺维奇作为一个上流社会的人,一个真诚的人,谢尔盖·谢尔盖依奇才大度地允许他和自己及妻子之间……谢尔盖·谢尔盖依奇·利胡金愤怒、鲜明、清楚地想象到身穿红色的多米诺式斗篷的丑角在没有照明的大门口的那种鬼脸。他站立起来,激动地在小得可怜的房间里来回走着,手指捏成了拳头并对着拐角处愤怒地举起捏紧的拳头。谢尔盖·谢尔盖依奇失去自制时(他失去自制总共只有两三次——不会更多),总做这个手势。索菲娅·彼得罗夫娜清楚地感觉到了这个手势,她对他稍稍有点害怕起来;她一直稍稍有点害怕,不是手势,而是表达手势的沉默。

“您怎么了……这是?”

“没有什么……就这样……”

谢尔盖·谢尔盖依奇·利胡金手指捏成了拳头,在小得可怜的房间里来回走着。

红色的多米诺!……下流,下流和下流!它在那里,在门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