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岸的海盗/(第12/14页)

“那可不是一帮土匪哟,贝比。那是条缉私船。如果开打就是用弓箭去对付机关枪。如果你想把那些包裹埋在哪里,等风头过去再去挖出来的话,那你就去干好了。可那也没有用的——因为他们会把这个岛来个兜底翻。总之,我们是输定了,贝比。”

贝比默默地低头走开,卡莱尔转身用粗嗄的嗓子对阿蒂塔说道。

“他是我曾经有过的最好的朋友。他愿意为我去死,而且会觉得那是种荣耀,如果我叫他去死的话。”

“你已经决定放弃了吗?”

“我别无选择。当然,出路总是有的——一条确保安全的出路——不过那可以等一等。我无论如何也不会错过对我的审判——那将是对臭名昭彰的有趣实验。‘法纳姆小姐证实这个海盗对她的态度始终像个绅士。’”

“别!”她说。“我觉得非常遗憾。”

当天空褪尽铅华,当惨淡的蓝色转变为铅灰,可以看见船甲板上起了一阵骚动。一群穿着一身雪白制服的军官走了出来,聚集在栏杆边。他们手执望远镜,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小岛。

“都结束了,”卡莱尔阴郁地说。

“该死,”阿蒂塔咕哝道。她感到泪水涌上了眼眶。

“我们回游艇上去吧,”他说。“我觉得呆在这里就像是等待人家来围猎的袋鼠。”

他们离开平地下山而去,到了湖岸黑人们就默默地划上小船向游艇驶去。接着,面色苍白、疲惫不堪的他们就倒在了躺椅上,等待着。

半小时后,在昏暗的光线下,缉私船的船头出现在了入口,它停在了那里,显然是担心这个海湾太浅。从游艇平静的外表来看,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女躺在躺椅里,黑人们好奇地靠在栏杆边,他们据此肯定判断得出不会遭遇到什么抵抗,所以两条小船被漫不经心地从船侧放下了水。一条上坐着个军官和六个水手,另一条上是四个划桨手,船尾还坐着两个穿法兰绒运动装的白发男子。阿蒂塔和卡莱尔站了起来,有点心不在焉地彼此靠近了些。

接着他止住了脚步,突然把手伸入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圆圆的、闪光的东西,把它向她举过去。

“什么东西?”她不解地问。

“我也不能肯定,不过我想从里面的俄文刻字来推断,它应该是别人应许你的那只手镯。”

“哪里来的——究竟哪里来的……”

“它是其中一只袋子里的。你看,柯蒂斯·卡莱尔和他那六个黑伙计,在棕榈滩旅馆的一间茶室里做表演时,突然把他们的乐器变成武器,而观众们都成了他们的人质。我就从一个红头发的,浓妆艳抹的漂亮女人手中夺下了这只手镯。”

阿蒂塔先是皱了皱眉,随后笑了起来。

“原来那就是你干的事呀!你真是勇敢!”

他鞠了个躬。

“这是小资阶层公认的一种品质,”他说。

接着,强烈的曙光斜照在甲板上,把阴影都赶入了灰色的角落里。晨露初升,化为一片金色雾霭,如梦一般稀薄,笼罩住阴影,直到它们变得如深夜的游魂一般飘渺,在那里不断地变幻,逐渐地消退。一时间,大海与天空都屏住了呼吸,黎明用它那粉嘟嘟的手掌捂住了青春的嘴唇——接着湖面上传来划艇的哭诉声和船桨的哗哗声。

突然,在东方低垂的金色火球之下,他们俩优雅的身影融合在了一起,他正在亲吻她那年轻又任性的嘴唇。

“那是种荣耀,”亲吻之后他嘟哝道。

她抬头朝他微笑。

“你觉得幸福,对吗?”

她的叹息就如一声祝福——此刻,她沉醉在对自己的青春和美丽的自信中,她从来也没有如此自信过。在这短暂的一瞬间,生命如此辉煌,时间宛若幻影,他们的生命力是永恒的——接着,传来了划艇横靠过来时的撞击声和刮擦声。

那两个白发的男子爬上了扶梯,接着是握着左轮手枪的一名军官和两名水手。法纳姆先生环绕着双臂站在那里,看着他的侄女。

“那么,”他缓缓地点着头说道。

一声叹息后,她的手臂松开了卡莱尔的脖颈。她的目光,迷离又高远,落在了这群登上船来的人们身上。她叔叔看见她的上唇在慢慢地撅起来,这个傲慢的姿势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那么,”他粗暴地重复道。“那么,这就是你所谓的——浪漫啰。私奔,和一个公海上的海盗。”

阿蒂塔满不在乎地望了望他。

“你真是个老傻瓜!”她平静地说。

“你没有更好听一点的话了吗?”

“有的,”她说,好像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来的。“有的,还有这句呢。过去几年里我们的谈话通常都是以这个著名的词收尾的——‘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