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白 第一章(第5/9页)
我把现场遗留的衣物和首饰给他看,刘亮不能肯定其中有女儿的。我跟他说,要做DNA鉴定,“这是干啥?”他问。
我说:“确认死者跟亲属的关系。”
刘亮像迎头挨了一闷棍,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他两手死死按着椅子扶手,声音颤抖着问:“我闺女没了?”
“要确定是不是她,必须做亲子鉴定。”我说。
“我的闺女我认识。”刘亮挣扎着把话说出了口。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把尸体没了,只有内脏的话说出口。
刘亮像是安慰自己,他自言自语道:“我心里有数,不是新源,百分之百不是!”
在绿岛大酒店的工作的两个女孩子,来到公安局证物处,辨认碧水家园碎尸现场的遗物。一个女孩子认出来黄莺的衣物和首饰,她说:“我俩住一个宿舍,她的东西我认识。”跟刘欣源住一个宿舍的女孩子,确认了刘欣源的衣物。宋姓女子跟谁都不熟,没人知道哪件东西是她的。
刘亮的DNA鉴定结果出来了,工作人员把鉴定书拿给彭兆林。
鉴定书上写着:在15组STR基因中,均无基因型不符者,故不可排除亲子关系。刘亮问彭兆林:“上面说什么?”
“两副内脏中,有一副是你女儿刘欣源的。”彭兆林尽量把语气放轻。
刘亮身子晃了两下,一头栽倒了。黄莺的亲属无处查询,没有人为她善后。刘亮说,这姐俩是一块死的,在阴间好歹还是个伴儿。他把两副内脏领了,火化后放在一个白色瓷罐里,带回家去,入土为安。刘亮离开的时候,我把他送到火车站。刘亮满面悲戚,一只手抱着那个白色瓷罐,一只手紧紧握住我的手。
我明白他的意思,说:“我答应你,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破了这个大案!”
三个同时消失的女人,两个死者已经确认。宋红玉下落不明,若是被绑架,那就是留了活口以备后用。否则就是同谋。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找到她。酒店保安说,宋姓女子浓重的桦原口音,我立即联系桦原公安局,层层深入摸底调查,消息反馈回来,宋姓女人叫宋红玉,在外省打工,母亲去世,家里只有父亲和弟弟。近期跟家里没有任何联系。
我埋头破案,一连十天没有回家,程果一个电话也没给我打。雪城发生碎尸案,电视里播了。她知道我在忙啥。进家,我洗了个澡。立刻觉得周身无力,散了架一样歪在沙发上。彭程身子往前挪了挪,给我让开点地方。这小子全神贯注地玩着游戏机,我伸手揉揉儿子的头发,他晃着脑袋,躲开了我的手。厨房里飘出来的饭菜的香味,激活了我的味蕾,肚子里肠鸣滚滚。
“彭兆林拿碗筷准备吃饭。”程果在厨房里喊。
我觉得奇怪,从进门洗澡到躺在沙发上,我就没说过一句话,她怎么知道我回来了?起身进了厨房,程果戴着围裙在灶前炒菜,她说:“走路脚都抬不来起了,擦着地皮往前蹭。”
她扭头看了我一眼说:“咦?你怎么露骨露相的?没捞着觉睡吧?”
我从菜板上拿起黄瓜尾巴放在嘴里嚼着。
我问她:“我一连十天没有回家,你一个电话也没给我打。这么明事理咋想的?”
“你心里装着碧水家园的重案。哪还挤得下我们娘俩?”说话的时候,这女人连眼皮都没抬。
“牢骚吗?”我问。
“我不能发牢骚吗?”她两眼一翻反问我。
我说:“能啊,问题是牢骚能当日子过吗?”
程果思忖片刻,晃了一下脑袋说:“说得对,牢骚这东西,既然不能当男人使唤,我干啥还搂着不撒手?”
我一把把她揪过来搂进怀里,咬牙切齿地说:“我老婆说话,永远这么筋道耐嚼。”
“你松开。”程果挣扎。
松开?这才哪儿到哪儿?我双臂一使劲,勒得她吱哇乱叫。
儿子跑进厨房,两眼瞪着我。我讪笑着松开手。程果从砂锅里舀汤,吹凉了让我尝。
“淡了。”我吧嗒吧嗒嘴说。
程果往锅里添了一点盐。
我伸手摸摸儿子头说:“我们每一个干警的身后,真的都应该站着一个,你妈这样大包大揽的女人。”
彭程一点不客气地扒拉开我的手说:“你大包大揽,说帮我提高短道速滑成绩,算了不说,说了不算。”
“赛完了?”我问。
彭程白了我一眼,转身走了。
程果小声对我说:“没进决赛。”
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程果还在厨房里忙活,我跟儿子坐在餐桌前等待开饭。我用两只筷子做道具,给彭程讲短道速滑中必须注意的事项。他两眼盯着我全神贯注地听着。
我说:“要想提高速度,必须加强体能训练,长跑锻炼耐力,储备体能。短跑训练提高短时间内的爆发速度。还有就是,起步很重要,一定要注意技巧。在标准起步姿势下,单腿站立往下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