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9/17页)
第二天她没有去林子里,而是同克里福德一起去了伍斯威特。他现在会偶尔坐汽车出门,他雇了一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为他开车,需要时这司机能帮他从车里下来。
他特别想见他的教父莱斯里·温特。温特住在离伍斯威特不远的西伯里府。温特现在是个老绅士了,很富有,他曾经是爱德华国王时代最富有的矿主之一,那个时候他们正逢鼎盛。爱德华国王曾几次来西伯里狩猎,就住在他的府邸里。这座老房子的墙壁抹着拉毛灰泥,家具典雅。温特是个单身汉,情调高雅,可惜的是,这座大房子坐落在矿区,周围都是煤矿。
莱斯里·温特喜欢克里福德,但看不惯克里福德的照片老出现在画报上,还摆弄文学,所以就不很敬重他了。这老头儿跟爱德华国王【3】一样是个纨绔子弟,认为生活就是生活,胡编乱造写故事的人则非我族类。
对康妮,这位乡绅总是很殷勤,他认为她是个娴静的处女,跟了克里福德算是白费了,万分可惜的是,她没有机会给拉格比府留下子嗣。可他自己还没有子嗣呢。
康妮不知道,如果温特知道克里福德的猎场看守与她有了性的交往,他会做何评论。那人还要她去他村里的家中私会呢!他会反感她,蔑视她,他对劳动阶级的人攀高枝的做法几乎充满仇恨。他倒是不会反对她与同一个阶级的男人私通。
但康妮天生丽质,一派娴静、柔顺如处女,当然也许她本性也如此。温特称她为“亲爱的小孩”,还送她一幅18世纪贵夫人的袖珍肖像画。他总是不由分说地送她点什么,尽管她不愿意要。
康妮是沉迷于同猎场看守的私情中了。但温特先生是个真正的绅士,是个精通世故的人,很看重她,把她看作一个不同一般的人,而不是把她与一般的女人混为一谈,她跟她说话总是以“您”相称。
那天她没有到林子里去,第二天和第三天都没去。只要她觉得或幻想中觉得那男人在等她、渴望着她,她就不去。
可到了第四天,她就开始焦躁不安起来。她仍然拒绝到林子里去,再次为那男人叉开双腿。她在想自己能做的一切事,如驾车去谢菲尔德,访亲探友什么的。可一想这些事她就感到厌恶。
于是最终她做出了个决定,去散步,但不是到林子那边,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她要去马里黑,走邸园篱墙另一面上的小铁门。
这是个静谧阴沉的春日,天儿几乎算得上暖和。她埋头走着,胡思乱想着,至于想的是什么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茫然地走着,直到马里黑农场上的狗冲她狂吠,她才清醒过来。这里的牧场一直伸延到拉格比邸园的篱墙边上,这么说他们还是邻居呢。过了好一会儿康妮才喊:“贝尔!”她是在跟那头大白犬打招呼呢。“贝尔,你把我忘了吗?认识我吗?”
她天生怕狗。贝尔朝后退着发出咆哮声。可她想穿过农场的院子到通往小猎场的那条小路上去。
这时弗灵特太太出来了。她大概和康斯坦丝同龄,当过学校教师,举止很优雅,但康妮怀疑她是个虚伪之人。
“啊吆,是查泰莱夫人!啊吆!”说着她眼睛一亮,脸红得像个小姑娘。“贝尔!贝尔!怎么能冲查泰莱夫人叫唤呢!贝尔,安静!”她说着跑过来用手中捏着的一块白毛巾轰开那狗,然后朝康妮迎上来。
“它原先认识我的。”康妮说着同弗灵特太太握起手来。弗灵特家是查泰莱家的佃户。
“它肯定认识夫人您!它只不过是耍耍威风,”弗灵特太太红着脸有点不知所措地说。“不过它是有些时候没见过您了。您好多了吧?”
“是的,谢谢,我挺好的。”
“这一冬我们都没怎么见到您呢。进来看看我们家小娃娃吗?”
“哦!”康妮迟疑着。“那就看看吧。”
弗灵特太太慌忙进去收拾一下,康妮则慢慢地跟在后头进去。她在阴暗的厨房里止步不前,炉子上水壶里在烧着开水。这时弗灵特太太回来了。
“您千万别在意,”她说,“这边请吧。”
她们进了起居室,屋里有个婴儿正坐在碎布缝制的炉前地毯上,桌子上马马乎乎摆着茶具。一个年轻的女仆见她们进来就羞羞答答地退回屋去了。
那孩子大概一岁的样子,是个傲慢的小东西,红头发像父亲,淡蓝色的眼睛看人一点也不认生。还是个女孩儿呢,但是个不吃亏的女孩。孩子坐在垫子上,身边是碎布做的布娃娃,还有不少玩具,那样子很有点现代人的奢侈。
“哦,这孩子可真是个小乖乖呀!”康妮说。“都长这么大了呀!是个大姑娘了,大姑娘了!”
这孩子出生时康妮送了她一条披巾,圣诞节时又送了几只人工象牙做的小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