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战争的第五年。普拉提亚人被审判和处决。科基拉的革命。(第7/10页)

76 在革命的这个时期,就是这些人被转移到对面海岛上之后第四五天,伯罗奔尼撒人的舰队从基伦尼开到这里[50],这支舰队自伊奥尼亚返回后就停泊在基伦尼,共有53艘舰船,仍由阿尔基达斯担任统帅,但是有伯拉西达同他一路航行,担任他的参谋。这支舰队在大陆的西勃达港停泊,黎明的时候,驶往科基拉。

77 现在科基拉人[51]乱作一团,他们一则为城邦的事态,二则为敌舰的到来而大为惊慌。他们马上装备了60艘舰船,以最快的速度配备好人手,准备迎击敌人。虽然雅典人建议,他们的舰队首先驶出,科基拉的舰队随后全部驶出,但是科基拉人没有采纳这个建议。[2]当科基拉人的舰队靠近敌舰之时,队形零乱,有两艘舰船马上逃跑了,其他舰船上的桡手们自己相互混战起来,秩序大乱。伯罗奔尼撒人看到这种局面,便派出20艘舰船来对付科基拉人,其他所有的舰船都用来攻击雅典的12艘舰船,“萨拉明尼亚”号和“帕拉鲁斯”号也在这12艘舰船之内。

78 科基拉人在进攻时毫无目的,并且分成小股行动,这种盲动行为很快使自己丧失了战斗力。雅典人害怕数量上占优势的敌舰包围自己,他们不和敌人的主力作战,也不进攻敌人的中央,而是向敌人的一翼进攻,击沉了敌人的一艘舰船。之后,伯罗奔尼撒人把舰船排成圆圈阵形,雅典舰船环绕敌阵航行,以引起敌舰的混乱。[2]正在和科基拉人作战的其他伯罗奔尼撒人看到这种情况,害怕重蹈诺帕克图斯海战[52]失利的覆辙,便驶来增援他们的友军,于是伯罗奔尼撒人的整个舰队向雅典人进攻。[3]雅典人开始倒划[53],尽可能缓慢地撤退,这样,敌舰忙于追击,从而使科基拉人有时间脱逃。[54][4]这次海战就是这样进行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太阳落山的时候。

79 现在科基拉人害怕敌人乘胜追击,攻击他们的城市,并且营救那些囚禁在岛上的人,或采取其他同样冒失的行动,所以他们又从岛上把那些人带到赫拉女神庙里来,在城中加强警戒。[2]但是,伯罗奔尼撒人虽然在海战中获胜,他们不敢贸然进攻城市,而是带着他们所俘获的13艘科基拉人的舰船回到大陆上他们原来所停泊的地方去了。[3]翌日,虽然科基拉人处于极度的混乱和恐慌状态中,但是伯罗奔尼撒人无意攻城。据说,伯拉西达曾力劝他的上司阿尔基达斯攻城,但是伯罗奔尼撒人只是在琉金米地岬登陆,蹂躏了那个地区。

80 同时,科基拉的民主党人还是很害怕敌舰前来进攻,他们前去和那些在神庙里的祈祷者及其朋友们谈判,以图挽救城市;他们说服了其中一些人,使他们上了舰船。这样,他们配备了30艘舰船的桡手,准备抵抗敌人的进攻。[2]但是伯罗奔尼撒人蹂躏那里的土地,到中午时分就撤离了。傍晚,他们通过烽火信号得知,说有60艘[55]雅典舰船从琉卡斯驶来,指挥官是修克利斯之子攸里梅敦;雅典人在听到科基拉发生革命以及阿尔基达斯的舰队正准备驶往科基拉的消息之后,就派出了这支舰队。

81 因此,伯罗奔尼撒人立即匆匆忙忙地连夜起航回国,紧靠着海岸航行;他们拖曳着他们的舰船横过琉卡斯地峡[56],以免环绕海角的时候被敌人发现,他们就这样撤离了。[2]当科基拉人得知雅典的舰队快要到了,而敌人已经撤离的时候,他们召请城外的美塞尼亚人[57]进城,命令那些他们已经配备好桡手的舰船开进海拉伊克港;[58]与此同时,他们杀死所有他们能够找得到的敌人。那些被他们说服而上船的人,在上岸时也都被他们杀死了。之后,他们又到赫拉女神庙里去,说服了大约50个在那里祈祷的人接受审判,他们全都被处以死刑。[3]大批的祈祷者看到这种情况,他们拒绝出来受审,在神庙中相互杀死对方;同时,有些人在树上自缢,有些人用其他种种方法自杀。[4]在攸里梅敦率60艘舰船停泊在那里的7天中,科基拉人不断地屠杀他们公民中那些他们认为是敌人的人。被他们杀害的人虽都被控以阴谋推翻民主制的罪名,但是事实上,有些人是因为私人仇怨而被杀死的,其他人是因为债务关系而被债务人杀害的,因而可以看到有各种各样的死法。[5]这正如通常在这种形势下所发生的那样,革命使人们采取各种极端残忍的措施。有父亲杀死儿子的;有的人是被从神庙里拖出来杀死,或者就在神坛上被屠杀的;有的甚是被围墙封堵在狄奥尼苏斯神庙中,因而死在里面的。

82 这次革命是如此血腥残酷,给人们的印象特别深刻,因为它是最早发生的革命之一。后来整个希腊世界可以说都受到震撼,因为民主党人和寡头党人到处都在争斗,民主党的领袖们求助于雅典人,而寡头党人求助于拉栖代梦人。在和平时期,人们没有求助于他们的借口和愿望;但是在战争时期,任何一个党派为了能够伤害敌对的党派,使自己处于相应的有利地位,便总是要听命于某一个同盟,这就为那些想要改变政体的党派提供了求助于异邦人的机遇。[2]在各城邦中,这种革命常常导致许多可怕的灾殃,正如现在已发生的那样,只要人性不变,这种灾殃将来永远都会发生的,尽管依照不同的情况,情形各异,或者采取较为残酷的形式,或者采取较为温和的形式。在和平繁荣的时候,城邦和个人所采取的行动,其动机都比较纯正,因为他们没有为形势所迫而不得不去做那些他们所不愿意去做的事。但是,战争使他们不易得到日常所需,战争是一个粗暴的教师,它使大多数人的性情随着境遇的变化而变化。[3]这样,一个城邦接着一个城邦发生了革命,在革命发生最晚的地方,因为他们知道其他地方以前所发生的事情,又出现了许多前所未有的更为出格的暴行,表现在夺取政权时更加阴险狡诈,报复政敌时更加残忍无忌。[4]常用词句的含义不得不加以改变,而采用现在所赋予它们的意义。过去被认为是不顾一切的鲁莽之举,现在被认为是一个忠诚的同盟者所必备的勇气;谨慎周到的等待时机,被看作懦弱的代名词;中庸之道被视为缺乏男儿气概的表现;一个人能够从各方面考虑问题,就表示他是一个在行动上拙劣无能的人。疯狂的暴虐变成了男儿气概的标志;耍阴谋搞诡计变成了合法自卫的手段;[5]夸夸其谈的人总是被信任,而反对他们的人总是受到猜疑。耍阴谋成功表明一个人头脑精明,而识破阴谋则表明他更加精明。但是不想做这两种事情[59]的人就被认为是分裂你自己的党派,害怕反对党。总之,先发制人,以制止那些将要作恶的人和揭发无意作恶的人,都同样地受到鼓励。[6]以致血亲关系不如党派关系牢固,因为以党派关系组织起来的人随时准备赴汤蹈火而在所不辞。这些党派组织的目的不是为了享受现行宪法的利益,而是决意要推翻现行宪法;这些党派的成员彼此间的信任,不是有赖于任何信仰的约束力,而是因为他们是作恶的同伙。[7]反对派的合理的建议,执政党不会宽容地予以接受,反而对它加以猜疑和防范。复仇比自卫更重要。两个党派相互保证的誓言,只是为了应付双方当中的一方所遭遇到的暂时的困难,只有在他们没有其他办法应付的时候,这种誓言才能保持它的效力。但一旦机遇出现,首先大胆地抓住这个机遇的人,会趁敌不备,落井下石;他认为这种背信弃义的报复比公开的进攻更为得心应手,而且这样做比较安全;同时,一旦反叛成功,会使他赢得智谋超群的美名。的确,人们普遍地认为行凶作恶比单纯诚实更为聪明,他们以具有第一种品质而自豪,以具有第二种品质为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