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辈子都在死磕的母子(第8/13页)

治国方面,顺治没有民族歧视——不对,还是有民族歧视的,歧视蒙古族。总的说来,他采取的是柔性治国方针,尽量放低姿态接纳民意,同时积极开展改革。明末贪污腐败成风,顺治为了整顿吏治,针对各个部门的具体情况,制定了许多规章制度和赏罚条例。经济方面,顺治废除崇祯的许多苛捐杂税,为了加速经济的发展,他积极推行垦荒。

顺治虽然谈不上是什么千古明君,但也绝对不是个昏君,他虽然对宫里人脾气暴躁,但对大臣们还是有虚怀纳谏的雅量。譬如,户科给事中朱之弼曾经给顺治上了这样一道奏疏:

今日之病在六部,六部之病在尚书,尚书之病在推诿,推诿之病在皇上不择人、不久任、不责成效、不定赏罚。

即使任事之人,视国事如家事,犹恐废弛;今则尽如事外之人,疑事畏事之念多,任劳任怨之意少。事稍重大,则请会议;不则迁延日月,诿之行查而已;不择卸责于人,听督抚参奏而已;不则畏首畏尾,听科道指名而已;不则苟且塞责,毋庸再议而已。上下推诿,以为固然,曾有担大事、发正言,以图实济者乎?

朱之弼不光放胆直谏,甚至将一切问题的责任都推到皇帝身上。换做是一个昏君,不把他脑袋砍了,也要让他回家养老。顺治时年只有十八岁,非但没有生气,甚至连否认都没有,更没有为自己辩护,而是承认事实,虚心采纳意见,然后晓谕六部要整肃一新,不得懈怠。

当然,顺治在治国方面也有一些污点,比如郑成功打过来之后,他吓得要逃回辽东,被孝庄鄙视一番后,居然又说要御驾亲征。这时候,顺治已经二十二岁了,表现还这么冲动,确实有些不应该。

在私生活方面,人们对顺治的印象更差,他自负又自私,对母亲很不尊重。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他对董鄂妃很钟情。

董鄂妃去世之后,顺治万念俱灰,顿时产生了皈依宗教的思想。当时,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天主教和佛教。考虑到顺治帝和汤若望的关系,天主教本来是很有希望的。

顺治确实很尊重汤若望,他从汤若望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在小顺治眼里,汤若望就像一部百科全书,什么天文历法、日食月食、彗星金星之类,他全懂;汤若望还经常给他讲西方的人文风俗,在天性浪漫的顺治眼里,这些知识确实非常酷。

汤若望确实是清初非常牛气的一个外国人,不要说他死后混到一品的地步,就说他所记载的一些东西,现在我们一般都当成信史来看,正史太暧昧,野史太不可信,时人的笔记也不足为证,偏偏大家就信汤若望。

据说,顺治喜欢跟汤若望交往一方面是因为这个西洋老头懂的东西确实多,能够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另一方面却是因为跟汤若望在一起,他非常放松,不像跟大臣们在一起那么紧张。所以,小顺治特别喜欢跟汤若望闲聊,亲切地称呼他为阿玛。

当然,汤若望也有让小顺治不高兴的时候,汤若望非常讨厌太监这种不人道的制度,他希望顺治不要制造更多的太监,不仅如此,他还希望顺治能够放弃男女之爱,专心服侍上帝,宣扬天主教。顺治自然无法接受这种要求,相反,汤若望提出这种要求后,他将心比心,觉得自己这么喜欢女人,难道汤若望真那么淡定?

为了解开心中这个谜团,他让人日夜监视汤若望,可惜,顺治失望了,密探监视了许多天,回报顺治:汤神父每天晚上在教堂诵经之后,就返回卧室就寝,没有任何其他的举动。

顺治长叹一声:“汤爷爷真是个了不起的神人,但是我还是不相信上帝,但我相信他是个知行合一的好朋友。”

汤若望和顺治的友谊一直维持到顺治去世,虽然顺治对禅宗倾心,但内心深处一直很尊重汤若望,甚至在临死前,他还接受汤若望的谏言。这在中国历史上是一段佳话,一位中国皇帝和一位外国神父建立起了超越利益关系的友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顺治并不是从一开始就接受佛教的,刚开始的时候他深受儒家文化影响,想以礼法和仁德治理天下,成为一代明主。对于佛教,还有几分排斥的意思。

顺治十年的时候,曾经与大学士陈名夏讨论历史的时候,说到国祚这个深奥的问题,说着说着就扯到鬼神和宗教上面,陈名夏向皇帝大力推荐喇嘛教,说这玩意可以延长国祚。顺治当时就说了:“喇嘛教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不可信,他们说驱鬼,鬼才相信呢,不过是蛊惑人心罢了。”

由此可见,顺治当年还是一个标准的儒家小青年。但是,四年后,他的人生观就发生了改变,他开始陆续召集一批高僧进京。有人认为顺治这么做可能是受了太监的影响,但不管受谁的影响,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顺治有佛缘,他的内心是不会改变的,也是不会欺骗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