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6/8页)
朱迪坚持要求富乐绅去学着弹奏那种带电子扩音器的钢弦吉他,她还要求那个邋遢的大个子穿得流里流气,好衬托凯利的英俊形象。在这个壮汉身上,有两个问题,就连朱迪也束手无策。只要乐队里有他在,大家就全都不知不觉地说起土话来,连朱迪也不例外;还有一点,谁也没法把这个大个子身边的姑娘清理干净。过了一段时间,朱迪也不闻不问了,然而她的确做出了一个改变。她坚持说,凯利收到美国大陆离婚女士发来的电报,应该置之不理。
“你可是个有头有脸的艺术家!”她不厌其烦日复一日地说,“不是说哪个神经兮兮的女人给你发出一个求助信号,你就得划着小船跑过去。”
“她们是朋友的朋友。”凯利解释说。
“她们对你好吗?”朱迪直截了当地问。
“不好。”他说。
“那就一刀两断。”她只说了这么一句,最后,连富乐绅都不会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报信了:“凯利兄弟,我弄了两位达基尼太太,其中一位有一辆敞篷车。凯利兄弟,帮我一把,哈?”
在一点上,朱迪・姬永远没法欺骗自己。她的三人乐团之所以财源滚滚,固然得益于她出色的经营能力,然而乐队在艺术上广受欢迎的真正原因,其实仅仅由于两位队友身上那种波利尼西亚式的致命魅力。游客们一见到英俊的凯利和憨傻的富乐绅,便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他们。这两位夏威夷人使他们返璞归真,大家为了一个简单的理由便可以嘻嘻哈哈起来,空气中荡漾着音乐之声。没有哪位客人爱上夏威夷是因为朱迪・姬和她那位目光锐利的父亲姬香港,虽然他使得群岛的社会结构产生了意义深远的变化。人们热爱夏威夷,全是因为那些波利尼西亚人。朱迪所做的,只是为她的两位海滩少爷安排生活。在她的安排下,两人每年可以赚到七万美元,而且几乎每天下午都有时间去游泳。
还有两位长者饶有兴趣地关注着凯利和富乐绅的新生活。对于玛拉玛来说,这位意志坚强的华人姑娘来到身边,是一直看护着夏威夷人的那些古老天神的恩赐。她告诉前来参加茶会的朋友们说:“我试图让他长大成人,可是做不到。但是这个小个子伯爷让他跳,他就跳起来了,而且总是正好跳到对的地方。”
“我听说她把唱片公司归到自己名下了。”罗德里格斯太太打听。
“那倒是真的,”玛拉玛承认,“那是我提出来的。我不想听任凯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这样一来,如果凯利想要在公司里分到应得的一份,他就得跟她结婚,对不对?”
“如果真是这样,我就再高兴不过了。”玛拉玛坦承。接下来,她那忧郁的眼神越过沼泽地,那正是上一个时代的阿里义撑船走过的地方,玛拉玛柔声说,“靠我们自己,我们夏威夷人在周围的环境中根本无力维持自己的地位。在香港来到我身边之前,我承担着可怕的重任,步履蹒跚。他是那么和蔼可亲,那么质朴有力,他走过的时候,在露台上聚会的人们似乎更加紧密了。”
门东卡太太说:“我压根儿就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你居然愿意让儿子娶个华人女子进门。”
玛拉玛的目光依然看着窗外,她阴郁地说:“你忘了,莉莉哈,她身上不仅有着华人的血统。她是华人柯苦艾的曾孙女。当这个地球上没有人愿意帮助夏威夷的麻风病人时,是那个女人出手相助。她家族的任何人都对我们恩重如山。”说完,玛拉玛将目光收回到房间内,问道,“要是没有那华人姑娘,现在凯利的境遇又会如何呢?他过去过的那种生活,你们大家觉得我会开心吗?一个离婚的女人,又一个离婚的女人。我多么盼望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小小的角落,让夏威夷人自由自在地繁衍生息,但既然这个世界做不到,那么有一个华人女子来帮助我们也不错。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比豪类们对我们更坏。”
“你觉得他们俩会结婚吗?”门东卡太太问道。
玛拉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了下面一番话:“我记得,邮差太太,当你跟里昂・考爱结婚的时候,所有的阿里义都为了这么一个体面的夏威夷姑娘嫁给华人而哭天抹泪,我也哭了,但我记得我父亲安慰你父亲说这并没有什么关系,有时候华人也是好人。现在,情况是多么不同啊,因为咱们这五个夏威夷老太太对于这样的婚姻不再抱有同样的想法了。现在的问题是:‘像姬香港家这样的名门望族会不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夏威夷人?’咱们在这个世界上摔得鼻青脸肿了。”她随意拨起手里的尤克里里琴,客人们唱起一首老歌,一首从过去的好时光流传下来的老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