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5/8页)
“这下子她比我还要像夏威夷人呢。”他喊道。然后凯利依次指点着母亲和几位客人,“乔爱!”他喊着,“福田,门东卡,罗德里格斯,还有你,玛拉玛!”他向后一步,仔细看着她们,“明天晚上,你们的头发都披下来,穿上古老的姆姆裙,戴上花,三把尤克里里琴,两把吉他。环礁湖旅馆就能欣赏到史无前例的夏威夷音乐啦。”他对朱迪鞠了一躬问道,“妹妹,你跟我一起唱好吗?”
“好的。”她只说了这两个字。
玛拉玛是个性格特别奔放的女人,她问道:“如果一位华人姑娘唱那首特别的歌曲,会不会有人不愿意?那首曲子具有浓郁的夏威夷风格。”
“达基尼人必须习惯,”凯利并不让步,“因为这位小姐是一只真正的云雀。”
“你觉得怎么样,香港?”玛拉玛问道。
香港那副愁眉苦脸的表情说明他要把一些不太好的评价留到跟朱迪独处的时候再说出来,但女儿对他说:“到时候他会在这里的,我也会在这里。”
回到别克车里的时候,香港大发雷霆:“我可不想让我女儿在夜总会里唱歌!”
“但是我想唱。”朱迪寸步不让。
“人们会笑话的,朱迪。我的女儿在夜总会唱歌。你是华人,却装成夏威夷人的样子。”
“爸爸,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唱歌……”
“可是,跟凯利・卡纳克阿!一个一无是处的不学好的夏威夷人!”
“跟夏威夷人唱歌怎么啦?”朱迪难过地说。
“我养活一个体体面面的华人姑娘,可不是为了让她跟夏威夷人混在一起的!”
“您自己不也是吗?用您的话来说,跟玛拉玛混在一起。”
“那是公事。朱迪,你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你明天晚上到这里来,爸爸。让我至少看到一张友善的面孔。”
凯利和朱迪这一对儿引起的轰动表现在好几方面。对于来自美国大陆的游客来说,他们是群岛上第一对表现出真正职业素养的机敏圆滑的组合。第一个夜晚,给他们伴唱的后面那五个两鬓灰白的高大女人也十分可观,她们衬托出了华人少女的纤弱柔美,还有男中音那种雄浑刚毅的嗓音,如果非要考虑观众的反应的话,他们的表演无论是在艺术上,还是在收入上都大获成功。但对于夏威夷居民来说,此举在两方面令人震惊。在华人社区看来,在香港被指定为玛拉玛・卡纳克阿的信托人——这证明了香港在华人之中的威信——的当天晚上,他那教养严格的女儿就出现在夜总会里,露着肚脐,跟凯利・卡纳克阿这样的男人又是唱歌又是合跳草裙舞,实在不成体统。至少有四个曾经考虑过迎娶这位可爱的音乐教师的华人大家族不齿地说:“我们绝不要她当儿媳妇。”但对于夏威夷社区来说,一个像卡纳克阿家族这样的阿里义会选择一个纯粹的华人姑娘做唱歌搭档,也很难让人理解,甚至称得上是一种冒犯,让她穿得像是个真正的夏威夷人,浑身涂满油,在公开场合亮相,在道德上是令人气愤的。
于是,华人社区抵制朱迪,夏威夷人抵制凯利,然而慈善唱片公司的曼尼・费恩伯格第二个晚上听了他们唱歌,并跟他们签下了一份利润丰厚的合同,不过他也跟他们约定,说:“在唱片的封面上,得用一个纯粹的夏威夷姑娘。朱迪的嗓子像天使一样,但她那双细眼睛可骗不了人。”当天晚上,这对歌手开车回家的路上,朱迪说:“凯利,我认为咱们下一张专辑里,咱们应该组建自己的公司,就在夏威夷这里。”那就是群岛唱片的开端,朱迪・姬用铁腕进行管理,不断发掘新的歌唱人才去演唱那些耳熟能详的老歌。就这样,没过多久,美国播出的夏威夷小调就几乎都是由这位聪明的华人姑娘制作的了。
她还为凯利设计了一套服装,凯利穿着它,在夏威夷的夜总会里渐渐变得十分出名。她找裁缝给他做了紧身长裤,一条腿是蓝色,另一条是红色,膝盖以下边缘故意做了磨损。她从爪哇找了一种褪色的类似塔帕树皮布的布料,做成一件紧身上衣,两条长长的下摆在腰间系个扣。凯利的帽子还是那顶倒扣在头上的游艇帽,可脚上却穿着沉重的皮质凉鞋,这也是由朱迪设计的,想跳舞的时候,一踢就掉。“你一定得成为一个形象符号。”朱迪坚持说,她也做了一套同样的,那张充满异国风情的脸旁缀满花朵,两条麻花辫搭在夏威夷特有的纱笼上。但是最令游客们难以忘记的,是那奇怪的鲸鱼牙齿,凯利用一根银链垂在脖子上。这成了他个人的标志。
朱迪还为凯利设计了其他改变。凯利对朱迪讲话的时候必须说英语,但当他在舞台上的时候,朱迪鼓励他使用一种野蛮的当地混杂土语。在表演的时候,他会突然打断富乐绅的吉他独唱,大声喊道:“嗨,小子,富乐绅兄弟。昨天晚上我琢磨过了,一百多年前,传教士们来到这座石头岛上找到我爷爷的时候,你爷爷啥也不干,啥也不种,就睡在棕榈树底下,喝着奥克拉豪酒,把他们气得要命。差不多过去了一百年后,活儿全都是像你我这样的卡纳卡干,而传教士的孩子们却躺在棕榈树底下,喝着杜松子酒,身上啥也不穿,啥也不干。富乐绅兄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