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实奥塔的一个村庄(第9/9页)
“她还和你说了些什么……”汤姆说了半句,又皱起眉头,“你怎么了,麦特?你看上去好像病了。”
让他不舒服的是他的记忆——这次不是其他人的,是真正属于他的记忆。那些属于其他人的记忆塞满了他思维中的空洞,所以现在他记得的岁月远远超过他的生命长度,但他自己的人生却有许多都失落了,剩下的一点也都像千疮百孔的破布一样,模糊又黯淡。关于逃出煞达罗苟斯,他只有零星的记忆,在多蒙的河船上逃亡的日子也只余下一点模糊的影子,但他在那次航行中看见的一样东西却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一座如同抛光的钢柱一样闪亮的高塔。病了?他现在只想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出去。
“我想,我知道那座塔在哪里,汤姆,实际上,多蒙也知道。但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如果我去了,易斐英就会知道,也许埃斐英也会知道。烧了我吧,他们也许已经知道这封信了,因为我看了它,他们也许知道我们交谈的每一个字。你不能相信他们,他们会不择手段地利用你,如果他们知道你要去他们那里,他们肯定会预作计划对付你。他们会剥了你的皮,用它做一副外套。”对于易斐英和埃斐英的记忆也都是属于他自己的,但这些记忆也足以支持他的判断了。
帐篷里的人都盯着麦特,就好像他是个疯子,就连奥佛尔也不例外。他别无选择,只好把自己与埃斐英和易斐英见面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至少是他们需要知道的那些部分。他当然不会说易斐英给他的答案,以及埃斐英给他的两件礼物,但他必须提到其他那些人的回忆,才能说明为什么他认为易斐英和埃斐英和他之间会有某种特别的联系,还有易斐英披在身上的、惨白的皮革外套。这都是很重要的事情,以及他们是如何想要杀死他,这一点非常重要。那时他说要离开,却忘记说要活着离开那个地方,所以他们把他挂在他们的世界外面,他甚至还揭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这是他极少会让别人看的东西。三个人静静地听着,汤姆和诺奥听得尤其专心。奥佛尔惊讶地把嘴愈张愈大,除了麦特的声音以外,帐篷里只剩下雨滴敲击帐篷的声响。
“今天我在这里说的话,千万不要告诉别人。”麦特最后说道,“现在两仪师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要把我捏在她们的手心里了,如果她们知道我的那些记忆,我就再也不可能摆脱她们了。”现在他还能摆脱她们吗?麦特觉得没什么希望,但他也不会让她们有更多的理由来扰乱他的生活。
“你和简有什么关系吗?”诺奥抬起双手,做出让麦特安心的手势,“放心,放心,我相信你,只是,这样的事情比我听说过的所有故事都更加不可思议。简也没有讲过这样的故事。我来做那第三个男人可以吗?遇到事情,我肯定能帮上忙,这你知道。”
“烧了我吧,难道我的话你全当耳旁风吗?如果我们去那里,他们在之前就能知道,他们也许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了!”
“这没有关系,”汤姆插口道,“对我来说,没关系,如果有必要,我就自己一个人去,但如果我对这封信理解得没错,”他用几乎可以说是温柔的动作折起信纸,“唯一能够成功的希望就在于你。”他坐在帆布小床上,再没有说一个字,只是注视着麦特的眼睛。
麦特想把视线转向一旁,却做不到。该死的两仪师!那个女人肯定已经死了,却还想要强迫他成为英雄。不管怎么样,人们在胜利之后只会拍拍英雄的脑袋,然后就把他们抛到一边,直到下次再需要英雄的时候。当然,前提是英雄能够活下来。只是英雄们经常活不到被拍脑袋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沐瑞,也不喜欢她,只有傻瓜才会信任两仪师。只是如果没有沐瑞,他很可能还在两河的畜栏里铲马粪,为他的爸爸照顾乳牛呢,或者他可能已经死了。现在,老汤姆就坐在他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这让他没办法无动于衷,他喜欢汤姆。哦,该死的这一切!
“烧了我这个傻瓜吧。”他嘟囔了一句,“我去。”
闪电刺眼的白光在帐篷顶上闪过,震耳欲聋的雷声随之滚滚而来。当雷声远去的时候,麦特脑海中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最后一副骰子停下来了。麦特只是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