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通往地狱之门(第9/13页)

“这你就不知道了,”木孝拨浪鼓一样摇晃着脑袋,“城邦内部,一直有一个秘密的机构,在筛选重刑犯。那些囚犯一旦被选中,就会被提走,从此永远消失。”

“消失?他们被带到什么地方了?”鹤鸿临赶忙问。

“这我哪敢打听?”木孝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我是什么人?一个身份低微的典狱官而已,就算要把我拉出去弄死我也只能乖乖认命,哪儿还顾得上去管那些原本就该死的人呢?”

鹤鸿临知道木孝所知也就那么多了,于是不再多问。木孝所说的,证实了他的猜测,那些恶鬼状的可怜囚徒,果然是从官府的死囚和重刑犯中挑选出来的。接下来的事情虽然依旧很难办,但至少有了一个方向,那就是偷偷监视死囚牢。

宁南城的死囚和重刑犯们,被关在一座单独的监狱里,这座监狱位于郊外,远离市民的居住区,很难找到隐蔽的地方。而似乎是为了掩人耳目,尽管监狱里已经没有太多囚犯,监狱的守卫还是相当森严,鹤鸿临武技不精,没有办法避过看守的耳目潜入。好在他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弄清楚这件事,倒也并不着急,始终耐心等待,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

监狱里唯一的水源不知为什么受到了污染,无法再饮用,在污染消除之前,必须每天靠城里的水车送水。鹤鸿临贿赂了驾车人,每天随他去送水,借机观察,总算在送水送到第十二天的时候,发现了一辆特殊的囚车。他跟踪这辆囚车,找到了“地狱”的真正所在——宁南城北面的一座荒山。

“我冒死杀掉了一个卫兵,假扮成他的模样,混了进去,发现眼前的一切正如我所料想的那样,”二十七年后的鹤鸿临说,“那不是地狱,却比真正的地狱更加恐怖。

“有差不多两百个囚犯,就那样密密地挤在狭小的石室里,与其说那是关人的囚牢,不如说是牲畜栏,但是牲畜也不会被那样用铁链锁住。他们一个个几乎只剩下了骨头,形状就如我之前给你们形容过的,但最令人颤栗的还是他们的眼睛。那是一双双完全没有半点生气的眼睛,无喜无怒,无哀无乐,尽管身处那样的惨境,却既不害怕,也不畏惧,更加没有一丁点痛苦。是的,他们就像是完全麻木了,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痛苦,我怀疑他们的脑子已经完全空洞了,除了在本能驱使下还能进食和排泄之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试图在囚犯中找出我的儿子,后来发现根本不可能,因为那些人已经完全变得一模一样了,除非能走到他们当中细细地近距离查看才可能分辨出来,但我没有这种机会。我只能怀着满腹的惊恐和疑惑离开,那些人的眼神……那些可怕的眼神……时至今日,我一闭上眼,还会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安星眠和雪怀青对望了一眼,目光中都充满了不忍,两人都觉得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毒气在室内弥漫,让人呼吸不畅,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安星眠叹了口气:“真是没想到,羽族内部竟然会藏着这样肮脏的秘密。那么之后,你一定查出了关押虐待他们的原因吧。”

“我的确查出来了,”鹤鸿临盯着火炉里跳动的火苗,“为了查出这个秘密,我足足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几乎倾家荡产,送光了所有的珍藏,把一切可以变换成金钱的东西都变卖了,甚至收买了王室藏书楼的看守,到里面翻看了许多资料,才得到了真相。”

“是萨犀伽罗,是吗?”安星眠的声音微微颤抖。

鹤鸿临缓缓地点头:“是的,就是萨犀伽罗。这件法器对于绝大多数听说过它名字的人来说,神秘莫测,只闻其名,只知道它是城邦之宝甚至于镇族之宝,却并不明白它的威力在何处。但是我,却终于发掘出了真相。刚才我说过了,我找到了那个地狱一样的地牢,地牢里挤满了枯骨一般的死囚犯。而那些死囚犯身下的土地里,就埋着萨犀伽罗。”

“萨犀伽罗就藏在那里?”雪怀青很吃惊。

鹤鸿临阴沉地说:“正是萨犀伽罗吸干了所有人的生命力,才把他们变成这样的。如果没有他们用自己的生命去喂饱萨犀伽罗,这件法器就会从沉睡中惊醒,爆发出毁灭一切的绝大力量。所以一百多年来,我们羽族就是依靠着牺牲活人的生命,来维系它的稳定。我粗略算计过一下,在这一百年中,为了保住萨犀伽罗,被它吸干生命而死的族人……大概不会少于一万个。”

安星眠紧紧握住拳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雪怀青毕竟是尸舞者,虽然很震惊,但不会对死人这类的事情过分挂怀,敏感地注意到了些什么:“你刚才说,一百多年来?也就是说,萨犀伽罗其实只存在了一百多年?我还以为已经很久了呢。星眠告诉过我,他去问地下城的河洛,河洛说在某些几百年前的古老书籍里就记载过萨犀伽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