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图林·图伦拔(第6/14页)
但当他站稳,发现自己自由了,准备跟想像中的敌人拼命,叫对方付出惨重代价时,一道极大的闪电当空划过,电光中他低头看去,见到的却是贝烈格的面容。图林瞪着那不幸至极的死状,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不禁呆若木鸡。在他们四周,闪电接二连三劈下,电光照亮了图林的脸。他的神色可怕之至,令格温多蜷伏在地,不敢抬头。
此刻,下方谷地里的奥克已被惊动,整个营地陷入哄乱,因为他们惧怕来自西方的雷电,相信那是大海彼岸的强大敌人送来攻击他们的。接着一阵风起,大雨倾盆而降,湍流从陶尔-努-浮阴的高地上滚滚而下。格温多大声呼唤图林,警告他危险迫在眉睫,但图林没有作答,他在狂风骤雨里不动也不哭,就这样呆坐在贝烈格·库沙理安的尸体旁。
天亮时,暴风雨过去了,移往东边的洛丝蓝上空,秋阳升起,炎热炽亮。奥克相信图林肯定已经从此地逃远,所有的痕迹也必然被冲刷殆尽,因此他们没有多做搜索就匆匆拔营离开,格温多远远望见他们在安法乌格砾斯冒着蒸汽的沙地上行军而去。就这样,那群奥克空手回到了魔苟斯那里,留下胡林的儿子痴呆若狂地坐在陶尔-努-浮阴的山坡上,承受着比奥克的枷锁还要沉重的打击。
格温多唤起图林,要他帮忙安葬贝烈格。于是,图林像梦游一样起身,两人一起将贝烈格放进一个浅浅的坟坑,然后将他那把深色紫杉木制成的大弓贝尔斯隆丁{Belthronding,辛达语。121。}摆在他身旁。但格温多取了那把可怕的剑安格拉赫尔,说与其让它埋在土里毫无用处,不如用它来向魔苟斯的爪牙报仇。他还取了美丽安的兰巴斯,好供他们在荒野里补充体力。
就这样,“强弓”贝烈格结束了一生。远古时代栖身于贝烈瑞安德森林中的人,以他技能最高。他是至诚的朋友,却死在了自己最爱的人手中。悲伤从此蚀刻在图林脸上,终生不曾淡褪。但那位纳国斯隆德的精灵又焕发了勇气与力量,他领着图林远远离开了陶尔-努-浮阴。他们一同流浪,旅途漫长又艰苦,图林却不曾开过哪怕一次口,仿佛万念俱灰的行尸走肉。那一年渐渐过完,寒冬又降临了北方大地。但格温多始终陪伴着图林,保护他,引导他。他们就这样朝西渡过西瑞安河,最终来到了艾塞尔伊芙林泉源—它位于黯影山脉脚下,是纳洛格河的源头。格温多在那里对图林说:“胡林·沙理安{Thalion,辛达语。718。}之子图林,醒醒!伊芙林湖上有着无尽的欢笑。她源自永不枯竭的晶莹泉水,众水的主宰乌欧牟守护着她不受玷污,她的美便是他在上古之时亲手缔造。”于是,图林跪下掬水而饮。突然间,他仆倒在地,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人也从痴狂中清醒过来。
他在湖畔为贝烈格作了一首歌,取名“强弓之歌”籁尔·库·贝烈格{Laer Cú Beleg,辛达语。457。},并全然不顾危险放声而唱。格温多将安格拉赫尔剑交到他手中,图林感到它结实沉重,蕴藏着强大的力量。然而此剑的剑身漆黑无光,剑锋也是钝的。格温多说:“这是把奇异的剑,我在中洲从未见过类似的兵器。它如你一样正为贝烈格哀悼。但你振作起来吧,因为我要回菲纳芬家族统治的纳国斯隆德,而你应当跟我同去,在那里康复痊愈,重焕活力。”
“你是谁?”图林问。
“我是个流浪的精灵,一个逃脱的奴隶。贝烈格遇上了我,给了我安慰。”格温多说,“我参加了尼尔耐斯·阿诺迪亚德战役,被抓到安格班为奴。但在那之前,我曾经是纳国斯隆德的贵族,古伊林之子格温多。”
“那你是否见过多尔罗明的战士,加尔多之子胡林?”图林问。
“我没见过他。”格温多说,“但他的事迹传遍了安格班,说他仍反抗着魔苟斯,而魔苟斯对他和他所有的家人下了诅咒。”
“这点我绝对相信。”图林说。
他们起身离开艾塞尔伊芙林,沿着纳洛格河岸南行,最后被精灵斥候捉住,如囚犯般被带去了隐匿的要塞。就这样,图林来到了纳国斯隆德。
起初,格温多自己的族人都认不出他。当年他离去时既年轻又强壮,如今归来后却因所受的折磨与劳役,模样变得像个上了年纪的凡人。不过,欧洛德瑞斯王的女儿芬杜伊拉丝{Finduilas,辛达语。315。}认得他,并欢迎他,因泪雨之战以前她一直爱着他,而格温多深爱她的美,为她取名法埃丽芙林{Faelivrin,辛达语。305。},意思是伊芙林群潭上闪烁的阳光。因着格温多的缘故,图林也被纳国斯隆德接纳,备受礼遇地住下。但当格温多要说出他的名字时,图林制止了他,说:“我是乌马斯{Úmarth,辛达语。759。}之子阿加瓦恩{Agarwaen,辛达语。10。}(意思是‘命运乖舛者’之子‘杀人流血者’),森林中的猎手。”纳国斯隆德的精灵也没有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