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马鲁姆火山,地狱也是天堂(第5/11页)

接下来,台风的王牌军来袭。这次的打击是灾难性的,雨几乎就是横着飞,子弹一样射在身上;装备箱被吹得往高处滚,损失了几件装备;剩下为数不多的帐篷杆儿也全折断了,只能用仪器设备的脚架顶着。

如果太冷了,我们就钻出去,把身体往火山口里边探一下,就能暖和一点儿。但人一直处于湿透状态。我们潮湿地生活在云里雾里。

这几天,我一直担任炊事班长掌勺,带来的那个厨师,做了一顿我就让他下岗,转型当力工去了。他做饭太废水,我们的储备不够他折腾的,再加上一方习惯的原因,他做的东西,完全不对中国人口味。

火山灰如同煤砟子。视野所及,只有黑色。

当年那些新西兰人就是因为亵渎了神圣的牛头骨,才遭到全岛追杀的。

扎营那天还做了两顿饭,后面就只能一天一顿。风雨太大,实在没有条件起火。

乔伊斯和厨师顶不住了,他们要下山住,台风过了再上来。乔伊斯劝我们也先下去,这样不行,太冒险了,风力如果继续加大的话,我们人都可能被吹进火山里面去。

这种狂风暴雨的环境,是我们走了这么多地方,遇到最艰苦的一次。大伙儿的状态都不太好,天天被雨淋着,连续4天身上都没干过,没生病已经万幸。我就怕大家心理熬不住。作为这个团队的精神核心,我当时确实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很犹豫,要不要先撤。

我还是选择留下来,装备太多了,往返一趟不太现实。可能下去了就回不来了,刨除装备负担因素,还有大家的心理因素。气象走势也给了我一点儿信心,第五天凌晨开始,台风会彻底离开。

终于,老天爷反哺了我们的坚持,虽然没有赏我们一个晴空万里,至少风柔雨细。

乔伊斯他们信守承诺,回来了。八天计划,已经过去五天,物资储备也耗得差不多了,即将弹尽粮绝。上苍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

我们开始勘路,围着火山口边缘走一圈,寻找最好的下降路线。

除了我们扎营的那一个平台,山口其他位置,两边都是近乎直角的坡度。走在狭窄的瓶口小径上,如履薄冰。一个不小心,踩空或者打滑,都是必死无疑。往外,滚下山去摔死往里,掉进火山熔化。

这种情况下,每个人还都负重了20多公斤。我们带了激光测距望远镜等一些设备,要做关于马鲁姆火山的全部物理测量,如火山口的直径、熔岩湖的深度、几个备选下降点的坡度等等。虽然不能做到完全知己知彼,毕竟多一些了解,多一分胜算。

雾越来越浓,一度到了大白天还需要开探照灯才能看清东西。

种种危险的情况,一应俱全,我们现在的处境,就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命悬一线。

今天我们都戴上了防毒面具,下雨时候毒雾融合成了酸雨,直接杀伤力还是有限。现在就不同了,雾气浓度很高,一股风卷着毒雾扑过来,就能直钻五官七窍,进入呼吸道,腐蚀人的黏膜。不死也残了。

凄风苦雨帐篷倒,天怒人怨奈若何。

火山口的毒雾,那可比北京雾霾毒多了。

有惊无险的两次试降

“我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我相信我能下去,也能上来。”我对乔伊斯说。

找准下降点,我们开始着手进入火山的准备工作。下脚点,先是一个80°左右的斜坡,100米高左右;接下来是一个绝对直角的垂直峭壁,再下面又是一段斜坡,然后是一个负角度,直接伸入熔岩湖。

乔伊斯找到我,很担心,劝我再想想,他说从来没有人在这种天气里下去过。

之前,全世界只有一个新西兰人,成功地下去过,并且活着上来了。新西兰离瓦努阿图很近,所以他们不停地在马鲁姆火山考察,前前后后计划了10年,在火山顶上连续等了30天,才等到一个好天气。

都走到了这儿,跟台风、酸雨斗争了四天,不下去绝对不可能,否则我会遗憾一辈子。如果真的死在了天堂口,也值了。

那个新西兰人,叫杰夫·迈凯里。很有名的一哥们儿,跟马鲁姆火山较了十几年劲儿,三个月前,终于下去了。他有句名言:人生要么是一次不可思议的冒险,要么是平淡如初。

杰夫·迈凯里,是世界上第一个成功下降到马鲁姆火山上的人,而我,将是第二个。

下降路线确定后,我们开始制作锚点。火山上没有树木和石头,需要一个拴绳子的地方。我们用了六个大旅行袋,全部装满火山灰,加起来大约一吨半,再挖个坑埋住。居然挖出来几副帐篷的残骸,是新西兰人留下的。看来我们这个锚点找得挺准,跟专业探险队的重合了。显然,他们也选择了相同的下降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