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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起一条眉毛,只有一条,递给她一杯可乐。玻璃杯的边缘上夹着一片柠檬,还挺好看的。通常情况下,罗伦都只是把柠檬片当作一种艺术品,不会真的去吃。今天,她把柠檬汁挤到杯子里,要是不好喝那才该死呢。按照她幻想的另一种生活,她会在上午11:30喝着挤了柠檬汁的苏打水。

“谢谢。”她说,因为说谢谢的时候要直视对方的眼睛。这是以前那些星期五晚上在餐馆里吃饭时从露露那里学来的。

那条眉毛似乎自己会动。他是通过操纵哪块肌肉控制它的?这个表情有点儿轻浮,不像他递给其他女孩可乐的时候那种毕恭毕敬的“不客气”——沙拉和菲奥娜在节食。还有坚果,放在精美的贝壳状碟子上,有花生和腰果,还有一粒硕大的巴西坚果。她拣起那枚巴西坚果放进嘴里。

他又端来一碟坚果,给那对上了年纪的夫妇送去。估计他们是度假区唯一的蜜月旅行者。罗伦觉得这应该是他们第二段或者第三段婚姻。他们年纪挺大的了,估计孩子也不小了,多半在上大学。男的微胖,皮肤苍白,有一双快乐的眼睛;女的一头红发,感觉特别有活力,多半是一位瑜伽教练,或者业余陶瓷艺术家。服务生动作夸张地把托盘放在桌子上,不过,那个夸张的动作是不是为了吸引她的注意?他的衬衫特别白,白得不像服务生穿的衣服,他的笑容很放松,也很有说服力。或许他喝高了?罗伦看到他笑得有点儿踌躇,很快就变成了其他东西。她弯下膝盖,潜回水里去了。

一个小时后,罗伦第一个托词离开。玻璃杯和碗碟空荡荡的,剩下的鸡肉恺撒沙拉被沙拉和阿美娜吃光了。太阳还很大,遮阳伞还得撑着。罗伦想休息一下,假装要回去小睡片刻。大家互吻道别——她已经习惯了。女人之间要互吻道别,这叫入乡随俗。她把浴巾打个结系在身上。她们几乎全身赤裸躺在泳池边,不过,要去一百码外的过道,还是要稍微收敛一点儿。

她把太阳镜推到头顶,一只手抓着浴巾,另一只手抓着那只劣质棉袋,里面装着一本不怎么畅销的书。她的拖鞋放在小路那边的包里,她踩着草地走过去。这种感觉十分美妙。酒店里面的走道上开着空调,感觉像到了南极,她知道房间里开着空调的。她身上开始起鸡皮疙瘩。她应该把拖鞋放下穿上。可是她没有,而是匆忙穿过那些骏马图,朝自己房间走去。服务生就在走道上。他手里托着盘子,脸上带着那种笑容,冲她点点头,然后把下巴抬起来,扬着脸好给罗伦看个清楚。他点头的时候并不是对客人那种毕恭毕敬的顺从,而是在打招呼,像在大街上遇到美女的男人。她知道这样点头是什么意思。然后,他从她身边走过去,敲了敲大厅那边的房门,用欢快的声音告诉客人自己来了。一点儿口音都没有。

罗伦匆匆忙忙回到房间,把袋子丢在床上。床铺十分松软,包落在上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她把浴巾丢在地上,踢到一旁,突然很想冲个热水澡。热水哗哗地冲在她发热的身体上。她口渴得厉害,准备再来一瓶八美元的瓶装水。她有点儿发抖,可能是太冷了,也可能是太热了,或者冷热交加。这时,朝向大厅的那扇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一共三下。门外没人说话。

她没有去拿浴巾遮住身体,而是把浴巾踢开,好把门打开。

“小姐。”他非常温柔地,“你有什么需要吗?”

他的衬衫那么白,扣子还系得严严实实的。他把她从地板上抱起来,放在床上。他们一句话都没说,做得非常专心,十四分钟后,一切都结束了。他咧嘴笑着把衣服穿好——穿上平角裤,这个年纪的男人怎么会穿平角裤?她没有费那个劲去穿衣服,而是裸着身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枕头,从迷你酒吧里拿出一瓶水,然后接过他递过来的避孕套——刚从他身上剥下来,耷拉着,黏糊糊的。她用一大把纸巾把那东西包起来,丢进浴室的垃圾桶,可还是发出一声令人不悦的响声。她的放肆、她的赤身裸体感觉非常好。他说了几句无关紧要、枯燥无聊、毫不相干的话。

他开门离开的时候,她从地板上捡起那条湿浴巾,把自己裹起来。所有的事都是有好有坏:大厅那边的门刚好在那个时候打开,脸色还有点儿苍白的梅雷迪思扫了一眼罗伦。服务生点点头溜出去的时候,梅雷迪思似乎想说句什么。罗伦关上门,在门背后站了片刻,门后的指示图上标出了距离最近的安全门,以防发生紧急事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确实是个紧急事件。她让浴巾从身上滑落下去,抓住一个角擦了擦大腿内侧,然后走进浴室。至少梅雷迪思有新话题可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