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8/10页)
「我警告你,玛金!党有铁的纪律!不许任何人不执行命令!马上和月大姐回去发动明天的斗争!任何牺牲都得去干!这是命令!」
玛金低了头,不作声了。克佐甫严厉地瞅了她一眼,转脸就对蔡真和苏伦说:
「虹口方面要加紧工作,蔡真!坚决执行命令,肃清一切右倾的观点!刚才『丝总』对这次斗争有几条重要的决议,苏伦,你告诉她们!」
这麽说了,克佐甫又看看手里的铁壳表,站起来就先走了。
留在前楼的几位暂时都没有话。蔡真伸一个懒腰,转身就又倒在床上,那床架震得很响。苏伦看着那十五支光电灯微笑。陈月娥焦灼地望着玛金。外边衖堂里有两个人吵架,野狗狺狺地吠着。
玛金抬起头来,朝陈月娥笑了一笑,又看看床上的蔡真,就唤道:
「蔡真!命令是有了──任何牺牲都得去干!我们来分配工作罢!时间不早了,紧张起来!」
「呀,呀!八点半我要到虹口去出席!不好了,已经快八点!」
蔡真一面嚷着,一面就跳了起来,扑到玛金身上,顺手在那个像要瞌睡的苏伦头了打了一掌,却在玛金耳边喊道:
「玛金!玛金!有一团东西在我的心口像要爆裂哟!一团东西!爆裂出来要烧毁了一切敌人的东西!我要找到一个敌人,一枪把他打死!你摸摸我的脸,多麽热!──可是,玛金,我们分配工作!」
玛金不理蔡真,挺了挺胸脯,很严肃地对陈月娥说:
「月大姐,你先回去;先找朱桂英,再找要好的小姊妹;你告诉她们,虹口、闸北,许多厂里小姊妹决定不上工,明天裕华厂要是开工,她们要来冲厂的;大家总罢工援助你们,要是你们先就上工,太没有义气!再坚持一两天,老板们要让步!──月大姐,努力去发动,不要存失败的心理!再过半个钟头,我就来找你。哦──此刻是八点,极迟到八点半。你在家里等我。可不要拆烂污!我们碰了头,就同到总罢委代表会去!」
「对了!你们九点半钟到那个小旅馆,不要太早!我同虹口的代表也是九点半才能到呢!」
蔡真慌忙接着说,又跳了开去,很高兴地哼着什麽歌曲。
「好了!都说定了!闸北还有几个厂的代表,是阿英去接头的,也许要早到几分钟,让她们在那边等罢!月大姐,你先走罢!蔡真,你也不能再延挨了!记好!九点半,总罢委代表会!我在这里再等一下儿。要是再过一刻钟,阿英还不来,那她一定不来了,我们在代表会上和她接洽就是!」
「慢点儿走,蔡真!还有『丝总』的决议案要你们传达到代表会!」
苏伦慌忙说,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来。但是蔡真心急得很,劈手抢过那纸来望了一眼,就又掷还给苏伦,一面拉住了陈月娥的手,一面说道:
「鸡爪一样的字,看不清!你告诉玛金就得了!──月大姐,走!嗳,我真爱你!」
房里只剩下苏伦和玛金了。说明那「决议案」花去了五六分钟,以后两个人暂时没有话。玛金慢慢地在房里踱着,脸上是苦思的紧张。忽然她自个儿点着头,自言自语地轻声说:
「当然要进攻呀,可是也不能没有后方;我总得想法子保全裕华里的一点基础!」
苏伦转眼看着玛金那苦思的神气,就笑了一笑,学着克佐甫的口吻低声叫道:
「我警告你,玛金!──任何牺牲都得去干!这是命令!」
「嗳,你这小花脸!扮什麽鬼!」
玛金站住了,带笑轻声骂他。可是苏伦的态度突又转为严肃,用力吐出一口气,郑重地说:
「老实说,我也常常觉得那样不顾前后冒险冲锋,有点不对。但是有什麽办法呢?你一开口提出了反对的意见,便骂你是右倾机会主义,取消主义;而且还有大帽子的命令压住你!命令主义!」
玛金的机灵柔和的眼光落在苏伦的脸上了,好像很同情于苏伦的话。苏伦也算是半个「理论家」,口才是一等,玛金平时也相当的敬重他,现在不知道怎地忽然玛金觉得苏伦比平时更好,──头脑清楚,说话不专用「公式」,时常很聪明地微笑,也从不胡闹;于是玛金在平日的敬重外,又添上了几分亲热的感情了。
「怎麽阿英还不来?光景是不来了罢!」
玛金转换了话头,就去躺在那靠窗的床上,脸却朝着苏伦这边,仍旧深思地柔和地看着他。
苏伦跟到了玛金床前,不转睛地看着玛金,忽然笑了一笑说:
「阿英一定不来了!她近来忙着两边的工作!」
「什麽两边的工作?」
苏伦在床沿坐下,只是嘻开着嘴笑。玛金也笑了,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