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寒兰(第10/16页)

“从英啊,关于今后,你是怎么打算的?”

袁从英沉着作答:“辅佐乌质勒是陇右一战之前,我为了争取他的同盟而作的许诺,有道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从英从此为突骑施效力,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嗯,老夫怎会怪罪于你,从英多虑了。不过老夫倒想知道,从英打算如何辅佐乌质勒?”

面对狄仁杰狡黠而又慈爱的目光,袁从英微笑了:“大人,您想要从英怎么做?”

“我想与从英订一个十五年之约。”

“十五年之约?”

“是的。”沉稳的话语缓缓响起,充满着深思熟虑的智慧,“从英啊,庭州一战,你我都亲身体验了大周西北边疆的局势。我们都看到,大周的疆域越广懋辽阔、欣欣向荣,边塞的局面就越错综复杂、危机四伏。久居于朝堂之上的大臣们是体会不到这些的,今天的皇帝和将来的继位者,同样也没有开疆拓土的经验和能力。当今圣上年迈,几年内肯定要把江山交给后继者,然这皇权更迭的过程,我们都再清楚不过,那必将会是一番血雨腥风的惨烈争夺。朝堂之内的斗争既然已不可避免,大周边疆的稳固就更为重要。前些年东突厥强盛,屡屡犯境,所幸大周尚有精兵强将、民心所向,才能保得一方国土平安。可是近年来朝局不稳、朝中派系林立,那些觊觎大宝之徒,甚而常有挟一己私欲而罔顾国家安危的举动。此次陇右之战,里通外寇的、公报私仇的、坐等渔利的,种种恶行恶状、跳梁小丑,观之令人心惊胆寒。试想,如果外敌怀伺、人心叵测,即使当今太子能够顺利继位,这李唐江山又如何稳固,这广阔疆域又如何坚守?因此从英啊,我希望你能身在西域,却为武周……嗯,更为李唐守好这面向西方的门户。”

“大人,您的意思从英明白,其实这也正是我所打算的。”

“哦?这么说你我又一次不谋而合了?”

袁从英淡淡一笑,恢复了平常的冷峻:“陇右一战后,东突厥受到重创,乌质勒的突骑施部却借此机会异军突起。我早已计划好,待我到了乌质勒麾下,必将全力辅佐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展势力,尽可能攻城略地,夺取西突厥的领袖地位。一旦突骑施将西突厥其他部落的大部分力量都充实进来,我便要协助乌质勒向东北进袭,荡平东突厥!我想……”说到这里,他的双眼熠熠生辉,“这些事情也够乌质勒忙一阵子了。大人,从英可以保证,只要有我在突骑施一天,东、西突厥就无暇旁顾,绝不可能进犯大周!”

“好!”狄仁杰轻声应和,又含笑捻须,“可这样一来,乌质勒得了我最能干的大将军,如虎添翼,必将成为真正的西域一霸,到时候恐怕就不好扼制了。”

袁从英道:“大人,这我也考虑过了。我在想,您是否可以奏请圣上建立北庭都护府?就像安西都护府那样,统管天山以北最重要的州郡,增加驻军,如有战事即可统一调度,其威慑和防御的能力,绝非各州各自为政所能匹敌,也可避免再出现这次陇右战事中,因庭、伊两州相互隔绝而生的变故。”

“嗯,如果要建北庭都护府,设在何州?以谁为首任都护使?”

“我想都护府就设在庭州,首任都护使我举荐庭州刺史崔兴大人。”

狄仁杰点头不语,少顷,方慢条斯理地道:“从英啊,本官已经在三天前上奏陛下建立北庭都护府,奏章的内容就与你刚才所说的不差分毫啊,哈哈!”

“大人,您又……”袁从英无奈地摇头,又好奇地问,“可为什么要约定十五年?”

狄仁杰亲切询问:“从英啊,十五年以后你多大年纪?”

“嗯,四十八岁吧。”

“多么好的年华……”狄仁杰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随即正色道,“从英啊,在我看来,今后的十五年将是朝廷皇权更迭、斗争最激烈的一段时间。十五年之后必将尘埃落定,方才我已经说了,希望你为保障边疆的安定出力,尤其在这段时间内最为关键。”

“我明白了。”袁从英点头允诺。

狄仁杰又道:“另一个原因,就是沈槐遭人追杀的源头——‘生死簿’。”

袁从英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他小声问:“大人,那‘生死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份记录着朝内大小官员最隐秘罪行的名单,得到它的人既可以将它作为要挟的手段,也可以作为攻击的武器,在已经十分复杂残酷的权力争夺中,再添上一把柴薪!”

“原来是这样。”袁从英也听得紧锁双眉,“大人,难怪你无论如何也要把它夺下来。”

“是啊。”狄仁杰叹道,“即便如此,这东西也已经在短短的大半年时间内,接连夺去不少人命,为害已然不浅哪。”他看到袁从英欲言又止,会意一笑,“从英,我知道你困惑,这‘生死簿’关乎朝局,却并不牵涉西域,怎么会和你的今后联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