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凶嫌(第6/13页)

宋乾一惊:“赵铭钰?就是那个你苏醒后,求我去找他打听何氏下落的贡生?”

“是。”杨霖点头,“那两件物品关乎我的生死,我也担心自己万一发生意外,这两样东西落入恶人之手,则真相永无大白之日,就借着会试的时机将它们送出。我想,这两样东西一定在赵兄手中。就算我遭到不测,这两件重要的证据还是能保住的。”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宋乾忍不住埋怨,“否则上回我去赵生那里,就将它们取来了。”

狄仁杰淡然道:“因这两样东西亦是他杀死沈庭放的物证,他当时还心存侥幸,自然不肯向你言明。杨霖,老夫说得对吗?”

杨霖垂首不语。

宋乾道:“恩师,我现在就派人去赵生那里将东西取来。”

狄仁杰点头:“嗯,不过……五日前皇榜已张,那赵生未中进士,恐怕已经离开洛阳了吧?”

“啊?”宋乾急得从椅子上跳起来,“恩师,干脆学生亲自跑一趟吧,也好见机行事。”

“如此甚好。”

宋乾大步流星地走了。杨霖跪在地上发呆,许久,才听到头顶上传来狄仁杰凝重的话音:“杨霖,现在让我们来谈一谈那半封书信。”

杨霖抬起头,却见狄仁杰面沉似水:“假如我没有猜错,那封信是沈庭放写给沈槐的吧?”

杨霖浑身一震,忙又垂下眼睑,只有这样他才有勇气继续往下说。实际上,在金城关外充当赌场的破庙内,沈庭放就交代杨霖,让他到洛阳找一个叫沈槐的人,并给了他一张字条作为凭据。按沈庭放的说法,杨霖只要联络上沈槐,随后的一切听沈槐安排就行了。杨霖并不知道沈槐与沈庭放之间的关系,也完全不清楚自己在洛阳要完成什么任务,只不过充当一件任人摆布的工具罢了。

但是杨霖闯入沈宅致沈庭放死亡,又拿走了紫金剪刀和半封书信,却使他意外窥伺到了整件事情背后的部分秘密,书信的确是写给沈槐的,因为抬头便是:槐儿见字如晤。整封信字迹潦草,语意混乱,似乎是在极大的震惊和恐慌中写出的。但杨霖还是能大约看出,沈庭放是想对沈槐说,因有重大变故发生,原本设想好的计划必须全盘推翻。并且他提醒沈槐,他们二人的处境堪忧,都面临着极大的风险,他要沈槐千万多加小心,及时准备退路,提防遭到灭顶之灾。沈庭放用异常惊惧的口气写道,今天他发现了一个最可怕的事实……信写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了。

杨霖说完了,狄仁杰沉思片刻,问:“关于这封信,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杨霖拧眉思索,迟疑着道:“那信我看了不下几十遍,几乎能倒背如流,内容就是方才所说的。我很久以后才推想到,信中所说的计划,是不是就是沈庭放指使我去沈槐处所做的事情?”

狄仁杰一声冷哼:“很有可能。也就是说,沈庭放刚把你安排好,就因为某桩突发的事情而改变了主意,打算写信给沈槐,撤销计划。偏偏他意外死亡,连信件亦被你取走,于是沈槐在不知就里的情况下,仍然将计划执行了下去。哼,这也就是过去几个月,你出现在老夫面前的始末吧?”

“狄大人,我……”杨霖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狄仁杰喟然长叹:“你误入歧途,又一心想找回母亲的宝物,才受人胁迫,做下种种可耻的事端。追究起来,你不过是个傀儡,真正居心险恶的,还是那幕后之人啊。”

杨霖冲动地道:“狄大人,晚生在狄府的时候,深受您的关照,真真是羞愧难当,日夜受着良心的折磨。而那沈槐将军就在您的身边,晚生见您对他十分信任,担心即便自己向您坦白,您多半也不会相信我。而一旦让沈将军知道了,别说我命休矣,我娘的宝物,乃至我娘的命,恐怕都有虞,所以我左思右想,却始终不敢启齿!可谁知就算如此,到头来还是没能保住我娘的性命,呜呜呜……”

狄仁杰微微颔首,思忖着又问:“有一点我不明白,何氏如何来的洛阳?怎么会到沈家帮佣?你又如何认定一旦招供,你娘必有性命之忧?”

“狄大人有所不知,我娘是来洛阳找我的,并且她一直在沈将军的堂妹沈小姐家帮佣。那沈小姐便是沈庭放的女儿啊!”杨霖这才将那日在选院碰上母亲的前后经过,对狄仁杰细述了一遍,最后道,“狄大人,您方才说我一直心存侥幸,真正是一针见血。我就是断定沈槐将军绝想不到去年除夕夜的真相,沈庭放的信件亦在我的手中,所以才敢与他周旋,企图火中取栗,将母亲的宝物弄回来。当我得知我娘在沈小姐那里帮佣,沈小姐对她很好时,更确定了这一点。因此我想,只要能熬到会试结束,就算沈将军不给我宝物,我如果进士得中,从此走上仕途,再脱身也不迟。不过我还是留了个心眼,让我娘会试一过,就离开沈家去找赵铭钰,在那里等待我与她团聚。而我自己则打算在张榜前后,设法逃离狄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