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18/22页)
“很快回缅因吗,约翰尼?”兰科特漫不经心地说。
“不知道。”他看看兰科特,他纤弱整洁,在手表面上又敲出一根香烟,又看看巴斯,他高大疲倦,有一张猎犬似的脸。“你们俩认为他会竞选更高的职位吗?如果这次他进入众议院的话?”
“天理难容。”巴斯说,翻着眼睛。
“这些家伙轮换得很快,”兰科特说。他的眼睛是近乎黑色的棕色,一直在研究约翰尼。“他们就像那些罕见的放射性元素,非常不稳定,难以持久,斯蒂尔森这类人没有长久的政治基础。只是一种暂时的联合,很快就会分崩离析。你看到今天的人群了吗?大学生和工人向同一个家伙欢呼?那不是政治,那是呼拉圈、烷熊皮帽子一类的东西。他会进入众议院,一直到1978年,如此而已。相信这一点吧。”
但约翰尼仍有疑问。
第二天,约翰尼前额的左半边变得五颜六色的。眼眉上的深紫色在太阳穴和发际处变成了红色和让人恶心的灰黄色。他的眼睑有点儿肿,给人一种飞媚眼的感觉,像轻歌剧中的小丑。
他在游泳池中游了二十圈,然后气喘吁吁地躺在一张躺椅上。他觉得很不舒服。他昨晚睡了不到四个小时,而且老做恶梦。
“你好,约翰尼……你怎么啦,伙计?”
他转过头。是潘高,他正温和地微笑着。他穿着工作服,戴着手套。他身后是一辆红色小推车,上面装满了小松树,松树根用粗麻布包着。他想着潘高对松树的称呼,就说:“我看到你又在种草了。”
潘高皱皱鼻子。“很遗憾,是的。柴沃斯先生很喜欢这些。我告诉他,它们是不值钱的树。在新英格兰这种树到处都是。他的脸变成这样……”潘高的脸皱成一团,像个怪物。“……他对我说,’就种这些’。”
约翰尼笑起来。罗戈尔·柴沃斯就是这样的,他喜欢按他的方式安排事情。“你喜欢那个集会吗?”
潘高和气地笑笑。“很有益,”他说。没法看清他的眼睛。他可能没有注意到约翰尼那一侧的太阳穴,“是的,非常有益,我们都很高兴。”
“很好。”
“你呢?”
“不太好。”约翰尼说;轻轻地用指尖摸摸受伤的地方。
“是的,太糟了,你应该放一块牛排在那上面。”潘高说,仍然微笑着。
“你怎么看待他,潘高?你们班的同学怎么看待他?你的波兰朋友呢?或陈露和她的妹妹呢?”
“我们谈过笑面虎游戏,”潘高说。“你还记得吗?”
“记得。”约翰尼说。
“我再告诉你一只真的老虎。当我还是孩子时,我们村子附近有一只很凶猛的老虎。他是一只吃人的老虎,不过他吃的都是男孩、姑娘和老女人,因为这是战争时期,没有男人可吃。不是你们知道的那场战争,而是第二次世界大战。这只老虎喜欢吃人肉。在村子里,最年轻的男人六十岁,只有一只胳膊,年龄最大的男孩就是我,只有七岁。谁能杀死这个凶猛的野兽呢?一天,这只老虎落到陷饼里了,这陷阱以一个死去的女人的尸体做诱饵。用人做诱饵,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我在作文中要说,但当一只凶猛的老虎叼走小孩时人们什么也不做,这更可怕。我在作文中还要说,当我们发现这只凶猛的老虎时,它还活着。一根尖桩刺穿了它的身体,但它还活着。我们用锄头和棍棒把它打死,老人。妇女和孩子,有的孩子又兴奋又害怕,尿湿了裤子。老虎落到陷饼中,我们用锄头把它打死,因为村里的男人都去打日本人了。我认为斯蒂尔森就是那只凶猛的吃人的老虎。我认为应该给他设个陷阱,我认为他会掉进去的。如果他掉进去后还活着,戈认为应该打死他。”在明媚的阳光中,他冲着约翰尼温和地微笑着。
“你真这么想吗?”约翰尼问。
“噢,真的。”潘高说。他说得很轻松,好像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交上这么一篇作文,我的老师会说什么,我就不知道了。”他耸耸肩。“也许他会说,‘潘高,你还不习惯美国的方式。’但我要说真话。你认为怎么样,约翰尼?”他的眼睛落到受伤处,又挪开了。
“我认为他很危险,”约翰尼说。“我……我知道他很危险。”
“真的吗?”潘高说。“是的,我相信你的确知道。新罕布什尔州的那些人。他们把他看作一个有趣的小丑。他们对他的态度,就像世界上许多人对这个黑人阿明的态度一样。但你不同。”
“不,”约翰尼说。“但是说他应该被消灭……”
“从政治上消灭他,”潘高微笑着说。“我只是建议应该从政治上消灭他。”
“如果不能从政治上消灭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