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第10/13页)

更令我在意的是雨宫京介和元村由梨江的事,不知道他们的遗体怎样了。委婉地向母亲问起时,她的回答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我通知了雨宫先生他们,大家都很担心你。”

“雨宫……他在吗?”

“在啊,在剧团里。我请他转告笠原小姐和元村小姐,他们可能不久就会来看你。”

雨宫京介和元村由梨江都还活着……

我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他们发现轮胎被扎破后,一定感到进退维谷,然后猜到了这是我做的手脚,温子才会打电话来骗我。他们是借此向我报复。温子演得太逼真,我完全上当了。

之后,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虽然没受严重的外伤,但控制下半身活动的中枢神经受损,正如医生所说,我腰部以下的肌肉完全无法动弹,就像失去了下半身。我一连哭了好几天。虽然这是我自己造成的,但一想到导致我落到如此地步的缘由,我就从心底涌起恨意。我请母亲谢绝他们的探访。

我比预想中早出院,但行动全要依靠轮椅。出院当天,本多雄一正好来看我。本来我打算暂时不见任何人,尤其不想见剧团的人,但听说他来了,我还是想见上一面。因为本多雄一是对我的演技评价最高的人,待我也总是很亲切。我隐约感觉到,他应该对我有好感。他也曾在圣诞节送我项链,但我并没有把他当成恋爱或结婚的对象,只当作是好朋友。

本多雄一带来了花束、古典音乐CD、搞笑漫画和科幻电影的录像带,每一样都是我喜欢的。之前我都忘了世界上还有这些东西,看到时高兴得流下泪来。他回避了我的腿、滑雪、演戏和试镜等话题,和我聊了很多其他的事。看得出他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

本多雄一的来访让我的情绪稍有好转,但并没有持续太久。他走后,寂寞和痛苦反而变本加厉,如同海啸般向我袭来。我用剃刀割腕,第二次试图自杀。我呆呆地看着鲜血流淌,虽然似乎听到了母亲的呼喊声,却没有力气回答,只盼着死亡尽快到来。

这时,我突然听到了本多雄一的声音。我以为是幻听,没想到是真实的。他冲到我身边,用毛巾紧紧绑住我的手腕,不停地对我说,不要做傻事,不要做傻事。回过神时,我发现母亲也惊慌失措地站在一旁。

我刚刚出院,又去了医院处理伤口。说来惭愧,伤口并没有深达动脉,只是皮外伤,即使不加理会,也很快就会止血。听了医生的话我才知道,原来我连自杀都做不到啊。

之后,就剩下我和本多雄一两个人。他原本已去了车站,打算回东京,但因为总觉得我神情有异,特地又回来看我。

我向他坦白了一切,将那三个人来找我以及我为什么要自杀的事都告诉了他。他完全理解我的痛苦、悲伤和愤恨,将脸埋在我轮椅上的双膝间哭了起来,最后咆哮说,他绝对不原谅那三个人,要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跪在我面前道歉,直到我原谅为止。

但我摇了摇头。即使他们向我道歉,我的未来也已无可挽回。纵然他们一时感到自责,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忘了我的事,因为他们有着光明的未来。我也告诉本多雄一,虽然你现在对我很尽心,但迟早会不再挂念我这个身体残疾的女人,偶尔想起来,不过是叹一口气,感叹怎么会有这种事而已。

他听到我这样说,涨红了脸,用坚定的口气说:“你不相信我吗?我会永远陪伴在你身旁。雅美,你可以命令我,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做。我该做些什么?你希望我做什么?”

本多雄一拼命地叫喊着,我却无法轻易接受他的热情。空口说白话谁不会啊。

“那么,”我说,“你可以杀死那三个人吗?”听了这句话,他明显迟疑了。我继续说道:“看,你做不到吧?那就不要随便夸下海口。”

他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好,我明白了。我会杀了那三个人。”

久我和幸的独白

“我当时的确没有立刻回答,”听过麻仓雅美的长篇自白,本多雄一开口了,“但我并不是在犹豫,而是再次确认自己的心意。老实说,从雅美那里得知原委的那一瞬间,我就想杀了他们三个人。也许有人会说雅美是自作自受,但我认为并非如此。他们三人应该首先扪心自问,为什么雅美要扎破轮胎?而且就算是报复,撒那样一个谎也太过分了,我不能原谅。”

“都是我的错。”笠原温子哭得更厉害了,“是我想的主意。当时轮胎破了,我们被困在路上,我立刻想到是雅美干的,于是想要教训她……如果她以为发生了车祸,两人死亡,一定会自我反省。都是我,都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