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鼠 (第39/41页)
所指似是三佐。
这人眼神,实教我不忍拒绝,宗右卫门语带落寞地说道:“除我们两人之外,将不至于再有人牺牲性命。先生就放心让我们赴义吧。”
话虽如此,人死了终究没戏唱呀。又市在心中自语道。
不过,御行去意已决,看来,已无半点供这小股潜说服的空间。
返回长耳住处后,宗右卫门便开始为赴死做起准备。自小右卫门与阿甲打听了祇右卫门所起的大小事件后,宗右卫门换上与祇右卫门生前同样的衣装。素未谋面的弟弟的衣装,竟成了宗右卫门赴义的寿服。
据说,根津的六道稻荷堂,便是宗右卫门与祇右卫门兄弟被弃的场所。两人乃为爹娘所弃。
宗右卫门曾自有养育之恩的僧侣口中,打听出自己遭弃的场所。虽无任何记忆,名称至少是记住了。宗右卫门表示,当年僧侣乃是于言谈中,不觉脱口说出此名。或许,祇右卫门的名号稻荷坂,即是由来自此。
后来,宗右卫门被当作祇右卫门。于城内公开游街后,又于众人面前遭斩首示众——就这么死去。
这下终于见着他了。
离开刑场后,又市刻意绕了远路,行至浅草外围。
来到了长耳住处。一拉开门,便看见小右卫门与那逼真傀儡——名曰阿银——在屋内。阿银这回一身百姓姑娘打扮,但一张脸依然神似人偶。
小右卫门瞥向又市问道:“事成了吗?”
“噢,事是成了。我……又眼睁睁看着两人赔上性命。”
“唉。”
去瞧吗?短促地应了又市一声后,小右卫门转向阿银问道。不去,阿银面无表情地回答。不瞧也罢,小右卫门回道。
“去瞧什么?”又市问道。
去瞧那首级,小右卫门回答道:“本就不是妇孺该瞧的东西,更不该公然示众。不过,这宗右卫门——可是这小姑娘的伯父。”
“哦?”
如此说来,阿银竟是——
“也罢,都自己说不去瞧了。反正人都死了,瞧了也没用。”小右卫门如此说道,但阿银只是默默不语。
又市端详了两人好一阵,最后终于受不了这沉默,高声喊道:“倒是,你这秃驴在做什么?难不成还躲在地洞里?胆子再小也该有个限度吧。”又市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快步走向壁龛。
原本穿在宗右卫门身上的衣装、化缘盒、白木棉头巾,折叠得工工整整,摆在壁龛一旁。
又市正欲朝地板一踢,壁龛突然升起,直朝又市倒去。
“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想夹死我?”
“吵什么呀,又市。还骂我胆子小?我这鼠胆,这回不是立了大功?”先是冒出一顶秃头,接着一副生有一对长耳的古怪脸孔随即出现。
“你当自己是个妖怪傀儡?难道不知如此现身只会更吓人?这下还是大白天的,你这妖怪还不给我滚回箱根那头去?”
你这小伙子还真是没口德呀,仲藏整副身躯不耐烦地爬了出来,一走到房间,便将胳膊伸进了地洞里。举起壮硕的胳膊时,拉起的是已换上一身旅装的阿甲。
“瞧我为防万一,先将大总管给藏了起来。毕竟幕后黑手还没解决,谁能放得下心?”
没错。冒名的祇右卫门,即害死了祇右卫门、策划一切恶行的诸恶乱源,依然是毫发无伤。
阿甲在凌乱依旧的房间跪坐下来,面朝又市磕头一拜。“又市先生这回辛苦了。”
“大总管切勿多礼——噢,似乎不该再以大总管称呼了。阿甲夫人,向我磕头绝无好处。倒是,请先收下这个。”又市向阿甲递上以白布包裹的两块牌位,“是角助和巳之八。”
多谢先生,阿甲虔敬地接下牌位,恳切地致谢道。
“为他们俩起戒名的是个窝囊的臭和尚,也不知两人是否能成佛,但角助和巳之八的遗骨,都已葬在谷中的寺庙内了。虽不知其他人是怎样,但应已悉数超度。山崎大爷已由贫民窟的居民厚葬,而棠庵那老头儿,则不知上哪儿去了。”又市说道,“那么,阿甲夫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打算——将两人送返生地。”
记得两人都是飞驒出身来着?又市这么一问,阿甲默默点了个头。
“两人自告别亲人后来到江户,至今均未曾返乡。”
“有我护送,无须挂心。”仲藏露齿笑道。
“怎不担心?有你这么个引人注目又笨手笨脚的家伙做伴,岂不是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