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鼠 (第37/41页)

宗右卫门亦是个同贫下人等共同生活的无宿人。获悉江户的惨况,宗右卫门甚是痛心。本不知弟弟所为,今日听闻,甚是惊讶,宗右卫门表示。

仁藏所生之计,大致如下:

祇右卫门已死,已经不在人世。对此事实视而不见,称其尚在人间,便得以操弄无宿野非人。即,冒名者本无形无体,绝不可以自身面貌示人。若是如此,将活生生的祇右卫门推上舞台,劝说众人勿再为恶,或有可为。眼见血肉之躯现身,必能吸引众人心之所向。如此一来,无形无体的冒名者,便等于被剥除手足。如此一来,无须斩其手足,只须断其头便可。

宗右卫门爽快应允。对宗右卫门而言,假冒祇右卫门之名行骗者,形同其弟之仇敌。况且,宗右卫门笃信佛教,对此种大逆不道之恶行自是深恶痛绝。其弟祇右卫门亦是善人。看来兄弟俩不仅是样貌,连性格也颇为相似。

此外,尚有一事相告,宗右卫门说道:“我实已来日无多……”

宗右卫门患有不治之症,深知余生之日已是屈指可数。

区区一介乞食御行,两袖清风,无亲无故苟活至今,死前至少该为社稷谋福——宗右卫门如此说道。

获得允可后,仁藏便于宗右卫门腹上纹身。纹的图案,乃是只头上戴着骷髅的狐狸——此图即为稻荷坂之印记。至于祇右卫门为何纹上此一古怪图案,且非纹于背上,而是腹上,如今已无从知晓。然不难想象,对认识祇右卫门者而言,此无法抹除的狐狸纹身应是个深植记忆的特征。

命无宿人行恶的书信上,似也印有这一图案。三佐等曾与祇右卫门熟识者之所以坚信投书确为其指示,想必也是信上印有此一图案使然。

想必仁藏是从自冒祇右卫门之名者的魔掌逃至大坂的焊锅匠——为仁藏所救者那头听来的。

欲扮祇右卫门,便须有此纹身。换言之,由于有此纹身,本就长相神似的宗右卫门,必能顺利化身祇右卫门本尊。

宗右卫门就这么成了祇右卫门。仁藏之计,终于得以付诸实行。

然而,终究太迟了。毕竟耗费了半年光阴。不,查出宗右卫门行踪,觅得其人,又精心策划此一妙计,半年并不算长。然而还是太迟了。

这个魔头——冒祇右卫门之名者,察觉了仁藏的存在。据说,奉仁藏之命暗地潜入江户者,悉数惨遭杀害,使仁藏难再遣人赴江户。当然,也不能同又市一伙人联系。若为敌所察,阎魔屋必将难逃其魔掌。对仁藏而言,不与暗界往来的阎魔屋已然是最后一片城池。

然而,总不能继续坐视观望。只得由宗右卫门只身赴江户。

你的大名,我早有耳闻——宗右卫门说道。

仁藏告诉宗右卫门,遇事可向阎魔屋求助。但亦告知,事成之前不宜有所接触。仁藏果然审慎机警,这指示甚是正确。

敌方若察觉宗右卫门与仁藏有关联,必将怀疑阎魔屋。而阎魔屋若已为敌方所袭,则宗右卫门亦可能遭池鱼之殃。不论是哪种结果,计策均将失败。

然阎魔屋早已遇袭。在宗右卫门抵达江户时,阎魔屋已经遭到这魔头的攻击。

又市与棠庵见到宗右卫门时,阿睦已惨遭毒手,巳之八也已遇害。倘若宗右卫门直接造访阎魔屋,必将被敌方杀害。

先在江户城内走一遭,撒撒纸札,仁藏曾如此嘱咐宗右卫门。事前下此指示,仁藏行事果然谨慎。一如仁藏预想,又市也察觉了纸札的意图。

然而,又市却迟迟未能与宗右卫门有所接触。之所以遍寻不着,乃因除了又市,尚有一人读出了纸札的暗号。

此人便是长耳仲藏。仲藏乃一玩具贩子,平日以雕造孩童玩具为业,偶尔亦印制妖怪纸札。此外,与戏班子也甚是熟络。故此,有人四处抛撒珍稀妖怪纸札的消息,很快便传入仲藏耳里。除此之外,仲藏又熟知又市及林藏的经历。虽与仁藏毫无渊源,但通过他们俩,对一文字狸也是知之甚详。因此,仲藏读出了讯息,并立刻采取行动。

仲藏亦察觉阎魔屋周遭将起异变,心想倘若仁藏在策划些什么,自己也该有所行动。因此,便与宗右卫门取得接触,询问详情。

接着,就躲了起来。

除了潜身,别无他法。敌方亦已由静转攻,欲执行仁藏的计策,亦不知如何行动最能收效。总不能唤来全江户的无宿人,宣告此人乃祇右卫门本人。若在此之前就遭杀身之祸,岂不就万事休矣?

御行亦潜身长耳家中。当山崎与又市来访时,久寻未果的御行,其实就藏身又市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