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6/7页)

那时我对价值还一无所知。奇科是个真正的硬汉、杀手、大赌徒,甚至可能是帮忙令赌城运转的黑道成员之一。警长的侄子又算什么?他被打破的鼻子算得了什么?我这么说了。卡里非常高兴我给了他这个机会来指导我们。

“你得明白,”卡里说,“拉斯维加斯的警长相当于古代的皇帝。他是个戴着史特森宽檐帽的大胖子,腰里别着把点四五。他的家族在内华达州定居很久很久了。每年人们都会选他当警长,他的话就是法律。这座城市的每一家酒店都得贿赂他,每家赌场都渴盼那个侄子能去他们那里工作,并付给他百家乐荷官最高的薪水。他和赌桌管理者的收入一样高。现在,你们得明白,警长认为美国宪法和人权法案都是懦弱东部人的精神错乱。相信我,他的确这么想。我们的警长也不喜欢嬉皮士。你注意到这里没有长头发的孩子了吗?黑人,他也不大喜欢他们,游民或乞丐也不喜欢。赌城也许是美国唯一没有乞丐的城市。他喜欢姑娘,对赌场生意有好处,但他不喜欢拉皮条的。他不介意某个人靠自己女朋友皮肉生意的钱过活,但如果哪个聪明蛋集中一大群姑娘,那就得小心了。妓女总会在牢里上吊自杀或割腕,输得精光的赌徒在监狱里自杀,杀人犯、挪用公款犯也一样。很多人坐牢后都会自杀。但你听说过皮条客自杀吗?拉斯维加斯就有这项记录,三个皮条客在我们警长的牢里自杀了。你能理解是怎么回事吗?”

“那奇科到底怎么了?”我说,“他坐牢了?”

卡里微笑:“他根本就没到牢里。他曾尝试要格罗内维特帮忙。”

乔丹低喃:“香格里拉1号?”

卡里看着他,有点吃惊。

乔丹微笑:“我不赌博的时候就听广播呼叫。”

有那么一刻,卡里显得有点不自在。然后他继续。

“奇科要格罗内维特帮他打掩护,把他弄出赌城。”

“谁是格罗内维特?”我问。

“他是酒店老板,”卡里说,“我告诉你,连他也惹上了麻烦,不止奇科一个人,你知道吗?”

我看着他,不明白到底什么意思。

“奇科,他背景很深,”卡里强调,“即便如此,格罗内维特还是得把他交给警长。所以,奇科现在正躺在社区医院里。他颅骨碎裂,内脏受伤,还得接受整形手术。”

“上帝。”我说。

“拒捕,”卡里说,“这就是我们的警长。等奇科痊愈后,他将被终身禁止再踏入赌城。不仅如此,百家乐的赌区经理也被开除了,他有责任照顾那个侄子。警长怪他没看好。现在那个赌区经理再也不能待在拉斯维加斯了,他得去加勒比海找工作。”

“没人再雇他?”我问。

“不是那样,”卡里说,“警长告诉他,不想让他再留在城里。”

“就这样?”我问。

“就这样。”卡里说,“有一个赌区经理曾经溜回城里找了另一份工作。警长正好路过,便把他拖出赌场狠揍了一顿。人人都明白警长的意思。”

“他这么做怎么该死的会没人管他?”我说。

“因为他是人民任命的代表。”卡里说。第一次,乔丹大笑出声。他的笑声很好听,冲淡了你总能从他身上体会到的遥不可及和冷漠感。

那天傍晚,当乔丹和我在赌博间隙坐在酒廊休息时,卡里把戴安娜带了过来。她已经从前一晚奇科的所作所为中恢复了过来。显然,她跟卡里很熟。同样很明显,卡里是把她当诱饵提供给我和乔丹,我们想的话随时可以跟她上床。

卡里开着她胸脯、长腿和嘴的玩笑,说它们有多可爱,又说她是如何把自己那束乌黑的秀发当成鞭子来增加情趣。混杂在这些粗鲁的称赞中的,还有对她好性格的真心评价,例如:“这是这座城市里少数几个不会设局骗你的姑娘”和“她从来都不会为了个免费筹码就骗人。她真是个好孩子,她不属于这座城市”。为了显示真心,他还伸出手掌让戴安娜把烟灰弹进他掌中,好让她不用去够烟灰缸。这是很原始的绅士礼仪,在拉斯维加斯,相当于亲吻一位女公爵的手背。

戴安娜非常安静,她对乔丹比对我更感兴趣,我有些失望。毕竟,不正是我像个勇敢的骑士一样为她报了仇吗?不正是我羞辱了那个可恶的奇科吗?当她准备离开,继续陪赌的职责时,她靠过来亲了亲我的脸颊,有些悲伤的微笑着说:“我很高兴你没事。我很担心你,但你不该那么傻的。”接着她便离开了。

那之后的几周,我们都跟大家讲自己的故事,开始逐渐了解彼此。下午一起喝酒成了惯例。大部分时间,我们还会在凌晨一点戴安娜结束工作后一起吃晚饭。但这完全取决于我们赌博的运气。如果我们其中某个人手气很旺,他就会跳过晚餐,直到他运气转差。这种事几乎都发生在乔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