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11页)

乐队窸窸窣窣地穿过暗影走上舞台,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大声奏乐令大家无法交谈,这是他们三个开始认真赌博的信号。

“今晚是我的幸运之夜,”卡里说,“我的右臂会带来13把连赢。”

乔丹微笑起来。卡里的热情总能感染他。乔丹只知道他叫“算牌”卡里,这个绰号是他在21点桌上赢来的。乔丹喜欢卡里,因为他总是滔滔不绝,而他的话题又罕有需要人回答。这令他在这个小组里必不可少,因为乔丹和梅林那孩子都不怎么说话。戴安娜这位百家乐陪赌虽然时常微笑,但也不善言辞。

卡里五官小巧而洁净的深色脸庞因自信而泛光。“我会掷一小时不失手,”他说,“我会掷出几百个点数却没有一个七点。你们跟着我下注。”

爵士乐队奏响引人注意的起始乐,就像在附和卡里。

卡里热爱骰子,但他技巧最好的是21点,因为他可以算清牌盒里的牌。乔丹热爱百家乐,因为在那里全无技巧或算术。梅林热爱轮盘赌,因为那对他而言是最神秘、最具魔力的赌博。但今晚,卡里宣布自己在骰子桌上将会战无不胜,所以他们都得陪他玩,沾他的好运。他们是他的朋友,所以不能触他的霉头。齐齐起身,他们走向骰子区准备跟着卡里下注,卡里活动着他藏着十三把连赢的神奇右臂。

戴安娜第一次开腔:“乔迪在百家乐桌上有连胜运,也许你们该跟着他下注。”

“我看你不怎么走运。”梅林对乔丹说。

她跟其他赌徒提乔丹的运气,其实坏了规矩,因为他们可能会找他借钱,又或者他会觉得被触了霉头。但这时戴安娜已经很了解乔丹了,能够察觉到他不在乎赌徒通常介意的那些迷信。

“算牌”卡里摇摇头:“我手感很好。”他挥舞着右臂,摇晃着假想中的骰子。

音乐发出巨响,他们现在已经听不到各自的说话声,乐声把他们轰出昏暗的避难所,赶到赌场大厅那明晃晃的舞台上。现在赌客多了很多,但他们仍能顺畅前行。戴安娜结束了她的小憩,回到百家乐桌上毫无热情地填上空位,赌着庄家的钱。作为赌场陪赌,不论输赢都是庄家的,她就像个沉闷的不朽者。因此,她的脚步比其他人慢了许多。

卡里领路,他们穿着那绯红和蓝色相间的赌城大赢家夹克,就像三个火枪手。他雀跃又自信,梅林几乎同样雀跃地跟着,血液因赌博而沸腾。乔丹跟随的脚步更慢,他赢来的大把筹码令他的脚步显得比另外两人沉重得多。卡里正试着嗅出手气好的赌桌:标志之一就是庄家的筹码所剩无几。最终他带他们来到一个敞开的围栏里,三人依次落座。卡里是荷官的下家。他们押了些小注,直到卡里终于把红色骰子拿到双手之间,爱惜地搓弄着。

那孩子押了二十块,乔丹两百,“算牌”卡里则是五十。他掷出个6点。他们都加了注买下其他点数。卡里拿起骰子,热情又自信地用力把它们扔向桌子的远端。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它们,是糟得不能再糟的结果——7点出局,干脆落败,那么多点数中偏偏扔出个7点。那孩子输了一百四十,卡里输了三百五十,乔丹最惨,输掉了一千四百块。

卡里嘟囔着离开赌桌。他的信心彻底被动摇,现在非常谨慎地玩着21点。他得算出牌盒中的每一张牌才能赢过荷官。有时能成功,但那将会是一场漫长的折磨。有时他能完美地记住每一张牌,算出牌盒里还剩哪些牌,并比荷官多出百分之十的赢率,他会押上一大堆筹码。即便如此,有时百分之十那么高的赢率也帮不了他,他还是会不走运地输掉,然后再去算一盒新牌。现在,他出色的右臂背叛了他。卡里只剩下最后一笔钱,他眼前的这一夜将会暗淡乏味,他必须得非常聪明地赌,还不能走霉运。

梅林那孩子也离开了,他也只剩下最后一笔钱,但他没有任何赌博技巧,只能全凭运气。

乔丹独自一人缓缓在赌场转悠。他很爱这种在人群和赌博的嗡鸣中孑然一身的感觉,独自一人却不孤独,和陌生人交一小时朋友,然后再不相见。骰子铿然碰撞。

他晃悠着穿过21点区那些笔直排列的马蹄形赌桌,倾听着换牌的第二声轻响。卡里教了他和梅林这个技巧。一个不老实的荷官如果手法够快,用双眼是无法发现的。但如果你凝神细听,就能听到他从这副牌的最上面那张下滑出第二张的轻响,因为最上面那张才是他所要的好牌。

才傍晚七点,人们已经排着长队等待晚餐时段的表演。赌场里没人认真赌博,既没有豪赌客,也没有大赢家。乔丹敲着手中的黑色筹码考虑着,然后走上一张几乎空着的骰子桌,拿起亮晶晶的红色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