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对台戏(第5/6页)
翁泉海笑道:“你怎么还教训起我来了?”葆秀抿嘴一笑:“我可不敢。”
翁泉海的老父也不打招呼就来上海,他还悄悄旁听了儿子开的大讲堂。晚饭后,他走进厨房问正洗碗的葆秀:“泉海对你怎么样?”葆秀说:“对我可好了。”
老父走进书房,翁泉海请老父坐。老父说:“我不敢坐。你都敢批评圣贤了,我哪敢在你面前坐,我得等你训教啊!”翁泉海说:“爸,我讲的没错啊。”
老父说:“有没有错让旁人说去,你出这个头干什么?出头的椽子先烂。别人烂不烂我不管,我翁家的人不能烂!”翁泉海说:“我不讲,旁人不讲,那谁还讲?难道让错误的东西流传下去贻害世人吗?爸,旁的事我听您的,这事我有自己的主见,望您理解。”
老父说:“你就不怕那些老古董群起而攻吗?他们的嘴能戳死人!”翁泉海说:“爸,我既然敢讲就不怕,我有一个诚字做靠山。《中庸》云,‘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有这个诚字,我就算见了老祖宗腿也不软,气也不虚,我想他们也不会因此怪罪我。”
葆秀端着茶壶走进来说:“泉海,咱爸大老远来,多乏呀,你别把着咱爸使劲聊。爸,您坐,我给您倒茶。”
父子俩都坐了。葆秀倒茶端给老父一杯,又端给翁泉海一杯。她掏出汗巾给翁泉海擦汗,翁泉海想躲闪,看到葆秀使眼色,才不躲了。老父扫了二人一眼,闷头喝茶。
老父走进西厢房问:“谁住这儿啊?”翁泉海说:“我有时候住这。”“你住这干什么?”“有时候诊务忙,回来得太晚,又怕扰着葆秀,就在这屋睡了。”
老父说:“哦,正好,我住这儿,省得收拾了。”翁泉海笑着说:“您怎么能睡这,您睡正房,我和葆秀搬过来。”
老父说:“不用讲究,你要是有孝心,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翁泉海一笑:“生男生女哪有准。”“生多就有准了,早晚能踩上‘双黄蛋’。”“爸,咱去堂屋聊。”老父躺在床上说:“我累了,想眯会儿,你忙去吧。”
翁泉海走到正房堂屋外推门,门被反锁了。他轻轻敲门,没人答言。他走到卧室窗外,看到卧室没点灯,敲敲窗框,没有动静。他转身欲走,窗户开了,葆秀站在窗口打着哈欠:“谁啊?”翁泉海低声说:“葆秀,是我,开门。”“你要干什么?”“小点声,开门,我进屋。”“进屋干什么?”“进屋睡觉。”“你进屋睡觉跟我说什么?”“你不开门,我怎么进屋啊?”“这也不是你屋,你进来干什么?”
葆秀要关窗户,翁泉海挡着说:“葆秀,你别闹了,快开门,有话屋里说。”葆秀说:“我懒得去开门,要进你就从这窗户进来吧。”
老父从西厢房走出来问:“泉海,你在干什么?”翁泉海说:“这窗户松动了,我看看是哪坏了。”老父说:“黑灯瞎火的修什么窗户,赶紧进屋睡觉,明天再弄。”翁泉海答应着,等老父进了西厢房,他赶紧从窗户爬进去随手关上。
葆秀躺在床上背对着翁泉海。翁泉海走到屋门口要开门,门上了锁。他犹豫片刻,坐在床边欲脱鞋上床。葆秀一脚把他从床上踹下来。
翁泉海捂着腰问:“你踹我干什么!”葆秀坐起:“你当我是什么人啊,这床是说上就上说下就下的吗?”“那你把门锁打开。”“我这屋门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吗?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了?”
翁泉海赌气走到窗前,葆秀说:“我这窗也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翁泉海,我算看明白了,你没把我当成人!”翁泉海忙说:“你这是什么话,冤枉人啊,我……好了好了,睡觉吧。”
葆秀问:“没说清楚,这床你怎么上?这觉你怎么睡?咱俩睡一块算什么?”
翁泉海央求说:“你就别为难我了,好吗?”
“我为难你了?你让我活得不人不鬼的,是你为难我!”葆秀倒下蒙上被子。翁泉海问:“我能上床吗?”
葆秀让开半边床的空。翁泉海这才脱鞋上床。
第二天,翁泉海和老沙头准备出诊,“小铜锣”跑过来问:“翁大夫,您什么时候再开讲啊?”翁泉海说:“我打算一个礼拜抽出一上午。姑娘,你的嗓门怎么这么大呀?”
小铜锣笑着说:“天生的,我刚出生的时候,开嗓就把我妈的耳朵震破了,她耳鸣了好几天,所以人家都叫我小铜锣。”翁泉海也笑:“这个名好,名如其人。”
小铜锣说:“翁大夫,我特别喜欢医学,也看了不少医书,可就是看不太明白,您要是有空,我能不能请教您啊?”翁泉海说:“我讲学的时候你来吧。”“我可以去看您诊病吗?”“当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