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白 第四章 一(第8/8页)
甄珍兴奋地小脸透出了红晕。她在一天一天地起着变化,甚至要求父母不要接送她上下学了。甄玉良夫妇表面上答应了,暗地里目光,一刻不敢,从女儿的身上离开。
为破1103大案和滦城绑架案,我记了整整两大本笔记,心里颓丧到家的时候,我就翻日记本看。
程果面带嘲笑问我:“情书写满两本了?”
我叹了口气说:“从2002年碧水家园碎尸案开始,到2004年滦城绑架案,我把想到的,总结过的,成功的失败的,都记在这两个本子里了。”
“有用吗?”程果问。
我说:“没啥用。”
程果说:“谁说没有?将来退休了,闲居在家,留着当写作的素材。”
“我的文笔,你还不知道?”
“知道,知道,情书写得都像判决书。”
案子搁下了。心悬得难受,我弄了一把大剪子,打算把这两本日记毁了。剪碎了十几页纸,又后悔不已往一起粘。程果嘲笑我幼稚,我无言反驳。整天眉头紧锁,程果发现,我眉心的川字纹打不开了。她知道,我在为案子的事耗心血。
于是一句多余的都不问,这是我们夫妻之间,多年的默契。周末,程果和儿子拉着我去滑雪。我没心思,娘俩硬拖着我去了。心思不在滑雪场,儿子几下就超过了我。他不停地滑到我身边,然后无情地超过我。我知道我再不留神,会在儿子面前尊严扫地。我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上下身协调到位,两手撑杆跃下雪坡,用最快的速度把儿子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白天超负荷的运动量,也没能让我顺利入睡,睡在我身边的程果,发出轻微的鼻息声。我一点困意都没有,鹰隼一样,盯着屋顶上的几块污渍。污渍突然变幻成邓立钢的脸。我一骨碌坐起来,睁大眼睛仔细看,污渍还是污渍。我躺不住了,穿衣服出门跑步。深更半夜的雪城,睡不着觉的,不止我一个人。江边有跑步的,有打拳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爷们儿,手里拿着一个网球拍,网球用长绳拴在球拍上。他用球拍把网球狠狠地打出去,然后又用那根绳长绳把打出去的球拽回来。如此孤独的网球打法,让我觉得,我没那么孤独了。
雪城的天亮得早,早市的早点摊开张了,筋骨活动松了,我饶有兴致地逛着早市。卖蔬菜水果的,卖海鲜蛋禽的,卖鞋袜帽子的。百货杂物应有尽有。
我买了第一锅炸出来的油条,买了豆浆和包子。回到家,老婆儿子还都没起床,我进厨房开始张罗早饭。煮了皮蛋瘦肉粥,用黄油煎面包片,煎香肠、煎鸡蛋,给儿子做了一个三明治。
在饭桌上,我问彭程:“三明治好吃吗?”
他说:“下次里面再放点培根。”
小子把下次都约上了。
程果吃油条喝豆浆,她问我:“又是三点醒的?”
我点点头。
程果说:“凌晨一点到三点,是丑时,肝经当值。中医说,总在这个时候醒,是肝火太旺导致的,肝气不舒畅需要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