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6/8页)

谢福文绕着她,一副着急模样。

桑阿婆缓了缓劲儿,也不为难他,“既然人还活着,那就是万幸,这样吧,一会儿我问问紫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紫姑?”赵家佑瞧了顾昭一眼,方才路上,顾昭才和他说过紫姑神呢,这么巧,这儿又听到了。

褚氏是妇道人家,正月十五也是设供摆果过紫姑的,当下心里一松。

是了是了,这紫姑虽然是坑三姑娘,名为厕神,祂却不是司厕之神,而是主先知,占卜凶吉的神袛。

“是,我桑家一脉,请神供奉的是紫姑神。”说起自己供奉的神灵,桑阿婆的面色都缓了缓,苍老瘦削的面皮是虔诚和真挚。

……

请紫姑,摆香案,着衣簪花。

顾昭瞧着桑阿婆从一块红布中拿出一个青草木扎的小人,仔细一看,小人四肢纤长,发髻处以玉蜀黍须为发,分明是女子模样。

桑阿婆将青草小人小心的放在香案桌上,旁边一盆草木灰,草木灰盆中插两根竹筷。

做完这一切,桑阿婆披上一条月白长袍,头上簪一朵开得正艳的粉白茶梅。

一通祷告念咒后,再一睁眼,她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明明还是老妪模样,无端的却有了动人的风情。

举手投足间眉眼舒展,望来时自有一股温和可亲,超脱红尘的风流袅袅之意。

此乃仙姑上身。

......

周围,大家伙儿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神情敬畏又恭敬的朝桑阿婆看去,随即又连忙低了下去。

“这,这!”赵家佑头一次见这阵仗,眼睛瞪得可圆了,连话都说得囫囵不清。

他用手肘杵了杵顾昭,以气音道,“快快,顾小昭,快用你那灵醒的鼻子和眼睛瞧一瞧。”

这话一出,引得旁边的王慧心都多瞧了顾昭两眼。

顾昭:......

早知道就不和赵家佑说了,动不动就让她用用灵醒的鼻子。

她是大黑吗?哈!

心里咆哮归咆哮,顾昭还是瞧得可认真了,就在刚刚,桑阿婆身上确实有一股炁格外的不同,就像是原先沉寂的灵被唤醒一般。

桑阿婆,抑或此时该唤做紫姑,只见她微微笑了笑,似是知道需要问神的是谁,抬眸朝谢福文看去。

“所为何事?”

谢福文慌慌张张的做了个不伦不类的抱拳躬身,“仙姑,仙姑在上。”

“求仙姑救人,为我指点迷津,桑阿婆方才说了,我阿爹还活着,他还活着......”他哽咽了下,回头瞧身后的乌篷船,还有那好似茫茫无尽头的樟铃溪,继续道。

“我知道我阿爹,他最宝贝这条船了,不可能让船独自在河面上漂,自己却不管不顾,我阿爹......他,他肯定是遇到事了。”

“求仙姑帮忙瞧瞧,我阿爹此时在何处......”说到后头,谢福文抹了把脸,嘭的一声跪了下去,跪得瓷实。

那厢,神上身的桑阿婆没有动作,她缓缓闭眼,手指微微动了动,又睁开眼睛看向谢福文,面无悲喜道。

“江波浩浩,生机渺茫,似生非生,罢了吧。”

她话一说完,还不待众人反应,视线扫过周围,缓缓又闭上了双目,再睁开眼时,桑阿婆挺直的腰骨板松了松,重新变得佝偻。

众人哗的一声,惊疑不定,“这是走了?”

赵家佑再次杵顾昭,“仙姑走了?”

顾昭凝神,“嗯,走了......”

那道炁就像是突兀的来一般,突兀的又消失了。

谢福文和褚氏有些无措,这怎么就走了呢?他们才说了一句呢。

瞧见桑阿婆睁眼,褚氏嗫嚅了下,两步走了过去,“桑家阿婆,我公爹他......”

“唉!”话还未说完,桑阿婆抬手拦住褚氏,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我瞧见了。”

“仙姑上身,她算到的,我也能瞧见一二。”

“他周围很黑很暗,耳朵旁灌满的是水,到处都是流水哗哗的声音,鼻尖隐隐约约有血腥味……”

桑阿婆那灰色的眼直刺进谢福文的眼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能活命,但这般情况,死亡只是早晚的事情。”

桑阿婆枯瘦的手指了指樟铃溪,“他就在这大江里,老身修行不到家,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

案桌被收拾清楚,桑阿婆拄着拐杖走了。

有几个机灵的汉子连忙追过去,殷勤的忙前忙后,显然是想要搏两分面熟。

大家伙儿都理解,毕竟谁家都有生老病死,这等异人,他们总会有有求于人的时候。

……

谢福文呆呆的楞在原地,半晌后带着褚氏上了乌篷船,准备摇橹归家。

“家佑,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谢福文瞥见赵家佑,抹了把脸,忍着心里的悲痛询问赵家佑。

赵家和谢家同是六马街的街坊,谢福文还记着方才赵家佑跑家中寻他的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