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5/8页)
两人坐在大石头上,双手捧着黑瓷碗,眼神呆呆,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顾昭叹了口气。
人就是这样,遇到让自己悲伤的事,从不信到崩溃,再到晃神发呆,这时连神魂都不是他们自己的了。
心里空空荡荡,就像是一直踩一直踩,却怎么的也踩不着脚下的地。
旁人劝说无用,只能自己慢慢的一点点想通,再放开……
......
“来了来了,桑阿婆来了!”
西面有脚步声传来,不知道是谁不经意瞥见,当即大叫起来。
大家伙儿一下提起了精神,转头朝西面瞧去。
顾昭也瞧了过去。
只见一个瘦削的老妇人微微躬着身,手中拄一把红漆木雀首的拐杖,一步一步慢慢走来。
杖身并不是笔直的,而是蜿蜒有节,弯曲处的线条打磨得十分细致,隐隐似有光泽漾出。
顾昭抬头。
“谢家子在哪儿?””桑阿婆开口,她的声音有些暗哑,说话很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毕竟上了年纪了,她一头花白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的显眼。
细薄又稀疏,但桑阿婆却梳得很整齐,每一根头发丝好似都贴着头皮,低低的坠在后脖处,只用一根简单的红木簪子点缀。
……
“在这,在这,阿婆我在这。”
谢福文连忙站了起来,他旁边的妻子褚氏也跟着站了起来。
谢福文:“这是我家婆娘。”
桑阿婆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撩起眼,环顾了下四周,视线扫过顾昭时,顾昭有一瞬间的发僵,但桑阿婆的视线却没有停留。
顾昭一时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
她这是想让人察觉出不对呢,还是不想......
记忆中的小顾昭,好像真的,真的就只有自己记得了。
......
桑阿婆是个利索人,她问明了艄公谢振侠的生辰八字,又取了谢福文两滴指尖血,特意取的是无名指的指尖血。
无名指通心,取父子连心之意。
桑阿婆松手:“好了。”
褚氏连忙拿了帕子出来,准备替自家相公包扎,却被谢福文一把推开了。
“我不用。”
就这点伤口,再迟一会儿包扎,它都得结痂了!眼下还是爹的事要紧!
……
众人几乎是秉了呼吸去瞧桑阿婆做法施术,顾昭更是看得认真。
桑阿婆拄着杖,脚步颤巍却稳定的走着罡步,她手中一柄三清铃,闭着眼,因为年迈而有些干瘪的嘴里不断的有咒语溢出。
含含糊糊,声音越来越密,手中的铃铛也越来越急……
顾昭凝神,那声音越积越多,好像达到了临界的地方,砰的一声炸开。
倏忽的,桑阿婆脚下的步子在顾昭眼中看不见,声音也不再……她眼中只有那似是脚步带起的气流。
莹莹似有罡劲。
那一瞬间,对照起《太初七籖化炁诀》中的口诀,以前一些似懂非懂的地方,就像是一层看不清的薄膜被打破。
刹那间,顾昭只觉得似有一道清流拂面而过。
再睁眼,桑阿婆的脚步在她眼中越发的清晰,甚至在她迈脚的前一步,顾昭便已经预判了她的脚步。
顾昭在心里默念,目光在桑阿婆蹒跚的脚步上游走:……坎水多波急......艮山不出其......坤德合无疆......
一阵风来,顾昭朝樟铃溪江面望去,面上有困惑,没有,这一通招魂问鬼,什么都没有。
顾昭的视线落在案桌上那碗沾了鲜血的清水。
如果生辰八字是对的,谢福文和谢振侠也是亲生父子,那么,出现这样情况,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顾昭朝樟铃溪看去。
老艄公谢振侠没死!
……
那厢,桑阿婆收了三清铃,睁开眼睛,面容有些疲惫的舒了一口气。
她撩起耷拉的眼皮朝人看去,“人没死。”
顾昭暗暗思忖,是的,请不到魂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老艄公没死。
众人一听,虽然愣了愣,却还是面上带上欢喜,“太好了,太好了!”
“真的吗?我爹真的没死吗?”谢福文一把扑了过去,忙不迭的追问。
桑阿婆不悦的看了过去,“怎么,你是在怀疑我吗?”
谢福文慌了,“不是不是,我,我就是太欢喜了,仙姑见谅,我就是个粗人,说话不经大脑不达意,您不要见怪。”
说到后头,他搓了搓手,憨笑着连连赔不是。
桑阿婆面色稍缓。
“别叫仙姑,叫我桑阿婆就行了,我还算不上仙姑。”
谢福文:“是是,辛苦桑阿婆了。”
作为阴人,常年和阴物打交道,脾性难免怪异一些,顾昭多瞧了她几眼,这才发现她的眼睛居然蒙了一层灰,想来,这是阴气的侵蚀,常年积累下来的。
……
一场法术做下来,桑阿婆有些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