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农庄女工的故事(第6/8页)

萝萨萝丝又赶紧回答:“我可以向您发誓,我可以发誓……”

但她却找不出什么来起誓,因为她不敢以神圣事物的名义。农庄主打断她的话说:

“可是,他常跟你到偏僻的角落里去,一到饭桌上,他那双贼眼简直就想把你吞掉。你说,你是不是答应他啦,嗯?”

这一下,她抬头看着她东家的脸了,说:

“不,绝没有,绝没有。我可以以天主的名义发誓,如果他今天来向我求婚,我也要拒绝。”

她那样子显得极为诚恳,倒使农庄主将信将疑。他好像在自言自语:

“这就怪了,是怎么回事呢?你并没有碰见什么不幸的事呀,否则,大家都会有所耳闻。要是没有什么特别的缘故,一个女佣是绝不会拒绝东家的。这里面肯定有点名堂。”

萝萨萝丝不再回答什么了,这时,她心里已经不堪其苦,而喘不过气来了。

农庄主又问了一句:“你一点也不愿意吗?”

萝萨萝丝叹了一口气,说:“我没法办呀,东家。”一听此话,农庄主转身就走了。

萝萨萝丝以为总算摆脱掉了麻烦,因而这天剩下的时间里,她就过得相当平静。可是,她深深地感到疲惫不堪,浑身乏力,好像她代替了庄上那匹老马,一大清早就上了套,拉着脱粒机打转了一整天。

她尽可能早就上了床,一躺下就沉沉入睡了。

半夜里,有两只手在她床上摸来摸去,把她弄醒了。她吓了一大跳,但立即就听出是东家的声音。农庄主对她说:“萝萨萝丝,不要怕,是我,我来找你谈谈。”

萝萨萝丝先是感到惊讶,接着,见他要往她被窝里钻,才明白他来干什么。于是,她全身都开始强烈地颤抖起来,因为,她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仍睡眼惺忪,而想占有她的男人就在身边,在这黑夜里,她完全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她当然不愿意顺从,然而,她反抗得并不坚决有力,因为她还要与自己的自然本能做斗争,而在天性淳朴的人身上,这种本能偏偏特别强烈;同时她这时更需要靠自己的坚强意志以自保,但像她这样性格柔弱、自主精神疲软的人,正好是意志力不坚强的。她把脸时而转向墙壁,时而转向房里,躲避农庄主要亲吻的嘴唇。她的身子在被窝里不断轻微地扭动着,由于与对方搏斗而渐渐疲乏了。那男子却欲火如焚,动作愈来愈粗野,猛然一下把被子掀开。萝萨萝丝明白自己再也无法进行抵抗了,这才停止自卫,仅仅出于羞耻心理,她用双手蒙着自己的脸,就像鸵鸟那样。

农庄主整夜跟她睡在一起;第二天夜里,他又来了。此后,夜夜如此。

他们同居在一起了。

一天早上,农庄主对她说:“我已经要教堂公布结婚预告,我俩下个月举行婚礼。”

萝萨萝丝没有回答。她能说什么呢?她也没有进行任何抵制,她又能做什么呢?

萝萨萝丝嫁给了农庄主,颇有掉进了够不着边的深坑之感,今后,永远也别想再爬出来了,而种种灾难则像巨石一样高悬在头上,随时可能砸下来。她总觉着丈夫像是她偷来的,迟早有一天他会发现真相。她也总是想着自己的孩子,那是她在人世间整个不幸的根由,但也是她全部幸福的源泉。

每年,她回家乡两趟去看望孩子,每趟回来都更为忧郁。

然而,久而久之,她也习以为常了,她的种种忧患也渐渐消解,心情也平静下来了,她生活得更为自信,只是心头还隐隐约约飘浮着一两丝忧虑。

日子一年一年过去,孩子长到了六岁。现在,萝萨萝丝觉得生活是相当美满了,不料农庄主的心情却变得糟糕了。

这两三年以来,他似乎一直在担心着什么,郁郁不乐,心病愈来愈见长。吃过晚饭,他总是久久地待在那里,两手捧着头,愁眉苦脸,忍受着忧郁的煎熬。他一开腔说话,总比以前急躁,有时甚至还很粗暴,对自己的妻子好像也产生了偏见,回她话时老是恶狠狠的,还带有几分火气。

有一天,一个邻家的孩子来取鸡蛋,萝萨萝丝正在忙别的活儿,对那孩子不大客气;她丈夫突然来到面前,恶声恶气地对她说:

“如果这是你自己的孩子,你就不会这么待他了。”

萝萨萝丝吃了一惊,瞠目结舌,答不上话来。随后,她回到屋里,从前的种种忧虑又重新涌上了心头。

吃晚饭时,丈夫不跟她说话,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好像是很厌恶她,很瞧不起她,好像终于知道了什么真相似的。

萝萨萝丝不由得惊慌失措,吃完饭就溜了出来,根本不敢与丈夫单独待在一起,她朝教堂跑去。

天黑了,狭窄的殿堂甚是晦暗,但是在一片寂静中,圣坛附近有走动的脚步声,原来是圣器管理员在点燃圣体龛前的那盏长明灯。那摇摇曳曳的一点烛光,虽然淹没在拱顶下的一片黑暗之中,在萝萨萝丝看来却好似最后的一线希望。她凝神注视它,扑通一下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