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2/33页)
在去往机场以及随后飞行的旅途中,阿米莉亚一直在睡觉,而我则浏览着那些场方程式,试图用伪算子理论攻击她的程序。伪算子理论是一门很新的理论,我还从来没有把它应用到一个实际问题当中;阿米莉亚也只是曾经听说过这个理论而已。我需要找人谈谈它的应用问题,而要用好它,所需要的计算能力远非我的笔记本所能提供的。
(但是设想一下,假如我真的证明出他们是错误的,木星工程将继续进行,而最终结果证明是我和我的新方法出了错误。一个连杀掉一个人都活不下去的家伙最终却会毁掉所有的生命;所有的地方……)
木星工程的危险性在于,木星工程将把超乎想象的狂暴能量聚集在一个比气枪子弹还小得多的体积内。皮特和阿米莉亚认为这会重现当宇宙如此大小时所具有的环境特征,并且在无穷小的瞬间之后,形成一个微型的加速宇宙,然后就是一次新的大分散(宇宙大爆炸)。想到在一块草履虫大小的区域上发生的事情将会引发世界的末日,以至宇宙的末日,这真是一件古怪的事情。
当然,检验它的唯一方法就是去做实验。这有点像将枪里装上子弹,然后把枪口放进你的嘴里扣动扳机,以此测试枪支的性能一样。
我一边在飞机上打着字,设定着算子的条件,一边想起了这个比喻,但是并没有把它告诉给阿米莉亚。我想,一个最近一心想要自杀的男人或许并不是这次特别的冒险之旅的理想伙伴,因为不论你的死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当你死去的时候,你的宇宙当然也就随之消失了。
阿米莉亚仍在沉睡,她的头顶在玻璃上,当我们在华盛顿降落时,飞机的颠簸也没能使她醒过来。我碰了碰她,把她叫醒,把我们俩的包都拿了下来。她没有反对就任由我拿起了她的行囊,足以说明她有多么的疲劳。
我在机场的报摊亭买了一包“速必醒”,她则打电话过去看看皮特是否醒来了。就像她所猜测的一样,皮特已经醒来并正在快速地工作着。当我们把药膏贴在耳朵后面并赶到地铁站的时候,我们已经完全清醒了。如果不是严禁过度使用的话,这倒是个非常不错的东西。我询问皮特的使用情况,她的回答证实,皮特几乎是靠“速必醒”活着的。
是啊,如果你的任务是拯救宇宙,剥夺一点点睡眠的时间又算得了什么呢?阿米莉亚也用了不少的“速必醒”,但是每天都强制(使用睡宁)自己睡上三到四个小时——如果不那么做的话,她迟早会像个陨石一样崩溃的。皮特每次允许自己休息之前都要在心里做一番激烈的斗争,他知道自己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阿米莉亚曾经对他提过我“病了”,但是没有细说。我建议把这种病称为食物中毒——酒精也算是食物的一种。
他根本就没有再问这个问题。他对人们的兴趣仅限于他们对于解决“问题”是否有帮助。而之所以允许我加入,则是因为我是信得过的、可以保证不走漏风声的人,同时还因为我一直在研究这种新型的分析法。
在门口迎接我们的皮特,一边冷冰冰地跟我握手,一边用针尖大小的瞳孔打量着我,明显是服用“速必醒”过量的症状。把我们引进办公室后,他指着一个没动过的凉盘和几块干酪招呼我们,这些东西看起来陈旧得倒真正像是毒药了。
这间办公室是我熟悉的那种类型,房间里到处都是纸张、读物和书籍。他有一张操作台,上面有一个巨大的双屏幕:一个屏幕上显示的是一目了然的哈密尔敦函数解析,另一个屏幕上显示的则是一个满是数字的矩阵(实际上可以看出来是个超矩阵)。熟悉宇宙学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破解这个矩阵:它主要就是一个显示初始宇宙自零点起到一万秒之间所呈现出的不同面貌的图表。
他指着那个屏幕,“识别……你能识别出前三行吗?”
“可以。”我说,然后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足够去判断他的幽默感——一点也没有,“第一行是以十的幂为单位的宇宙年龄。第二行是温度。第三行是半径。你没有考虑第零行。”
“那行不重要。”
“只要你知道它存在就行。皮特……我是否能叫你——”
“就叫皮特。”他揉搓着两三天没修整的胡须短茬,“布雷兹,在你告诉我京都的事之前,我先得梳洗一番。朱利安,熟悉一下这个矩阵。如果你对变量有任何疑问的话,点击左边那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