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德国的纳粹化:一九三三-一九三四年(第16/22页)

罗姆在离开柏林之前,邀请希特勒在六月三十日到慕尼黑附近的维西避暑小城会见冲锋队领袖们。希特勒欣然同意,而且也的确如约前往,然而其方式却不是罗姆所能预料到的。也许也不是希特勒本人在答应前往的时候所可能想到的。因为——据他后来向国会承认——他犹豫「再三,才作了一个最后的决定——我仍暗中希望,我能够使我的运动和冲锋队不致发生分歧这种不光彩的事,可以消除这种不幸的事而不致发生严重冲突」。

「必须承认,」他补充说,「在五月最后几天里,不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令人不安的事情。」事实确实如此吗?希特勒后来说,罗姆和他的同谋者作了占据柏林和扣押他的准备。但是如果确是如此,为什么所有的冲锋队队长都在六月初离开了柏林,而且更加重要的是,为什么希特勒在这个当儿离开德国,从而给冲锋队领传部长戈培尔博士说:

公开的光明正大的讨论比——譬如说——目前德国的新闻界状况对德国人民更有益处。政府(必须)记住这旬老沽:「只有弱者才怕批评。」——伟大人物不是靠宣传制造出来的——如果我们不想同人民失去联系和团结,我们就不能低估他们的了解能力:我们不能老是牵着他们的鼻子走——任何组织,任何宣传,不论如何出色,光靠本身是不能长期维持人民的信任的——不能靠煽动——也不能靠对全国人民中无所凭借的一部分人进行威胁,而只有靠向人民开诚布公,才能维持人民的信任和忠诚。你把人民当笨伯,人民就不会信任你——我国全体同胞现在应该互相友爱,彼此尊重,团结起来,避免扰乱正直之士的严肃工作,制止狂热之徒的胡言乱语。

这篇演说传开以后,在德国受到普遍的欢迎,但是在吉拉开会的一小批纳粹党人中间,却像爆炸了一颗炸弹一样。戈培尔立即采取行动,尽可能封锁这篇演讲。他禁止电台按原定计划在当天晚上广播这篇演讲的录音,并且禁止报上提到这篇演讲。他还命令警察到街头去没收已经刊载了这篇演讲的摘要的《法兰克福日报》。但是,即使这位宣传部长的绝对权力也不足以防止德国人民和外界知道这篇反抗性演讲的内容。狡猾的巴本事先已把讲稿印发给驻柏林的外国记者和外交官,他自己的报纸《日耳曼尼亚报》也匆匆赶印了好几千份,秘密散发出去。

希特勒听到马尔堡演讲后,不禁勃然大怒。他在同一天下午在吉拉发表的讲话中,谴责「自以为靠几句话就能够使一个国家的人民生活的复兴大业停顿下来的诛儒」。巴本因为演讲被封锁,也很气恼。他于六月二十日赶去见希特勒,表示不能容忍「一个下级部长所采取的」这种封锁措施,坚称他是「作为总统的委托者」说话的,接着便提出了辞呈,并且警告说,他「将把此事立即报告兴登堡」。

这个威胁显然使希特勒感到担心,因为他听说总统对目前局势感到很不高兴,正在考虑宣布戒严令而把权力移交给陆军。为了要估量一下这个危及纳粹政权继续存在的危险的严重程度,他在第二天即六月二十一日飞到了纽台克去见兴登堡。他所受到的接待只有使他更加担心。接见他的是冯·勃洛姆堡将军,他立刻看出,他的这位国防部长平常对他的卑躬屈膝的态度已突然变了。相反,勃洛姆堡现在成了个严厉的普鲁士将军,他硬绷绷地告诉希特勒,他奉老元帅之命告诉希特勒,除非德国目前的紧张状态迅速过去,总统将宣布戒严令而把国家的控制权交给陆军。当希特勒获准在勃洛姆堡陪同下见到了兴登堡时,老总统在短短几分钟里也只证实了勃洛姆堡传达的最后通牒。

对于纳粹党总理来说,这是一个极其不利的转折。不仅他继任总统的计划受到了威胁,而且如果陆军接管国家的话,他个人和纳粹党政府也将完蛋。他在当天飞返柏林时,一定考虑到,如果要生存,只有一个办法。他必须履行对陆军的诺言,镇压冲锋队,停止冲锋队长们所要求的继续革命。显然,有着德高望重的老总统的支持,陆军是不肯接受比这个还低的让步的。

尽管如此,在关系重大的六月最后的一个星期,希特勒还在犹豫不决——至少在这一点上犹豫不决:究竟对那些帮了他很大的忙的冲锋队头子们采取怎样激烈的措施。不过,戈林和希姆莱帮助他作了决定。他们已经开列了他们要算的帐,他们要消灭过去和现在的敌人。他们只要使元首相信反对他的「阴谋」的严重性和迅速采取无情行动的必要性就行了。据希特勒最忠实的信徒之一内政部长威廉·弗立克在纽伦堡的证词,最后使希特勒相信「罗姆要发动政变」的是希姆莱。弗立克又说:「元首就命令希姆莱制止政变。」他说,希姆莱被派在巴伐利亚,戈林被派在柏林制止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