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罗敦·西哈努克(第5/12页)

[4]会晤。我以自由和民主的名义要求他支援,而他却傲慢地回答我说:“您回家去吧!陛下,您应该感谢上帝把法国人安排在您的身边。没有他们,胡志明在两周内就能把您吞掉。再见吧!”从那天起,我就憎恨他们,憎恨他们这帮人,憎恨他们的假民主、假自由和在基督教文明的幌子下所干的帝国主义行径,憎恨他们对我发动的政变及其他类似的政变。

法:殿下,您可知道1970年6月间人们说了些什么吗?人们说,发动反西哈努克政变的正是西哈努克本人,他为了摆脱当时难以支撑的局面。

西:什么?这种说法实在不光彩,是相当愚蠢的。如果我真是为了摆脱困境,甚至如此的不择手段,那么,为什么我还要反对朗诺呢?为什么要待在北京,而不到科特达祖尔这个有我爱吃的新鲜奶油鹅肝的地方去享清福呢?说真的,现在尽人皆知,要推翻我的是尼克松。他们梦寐以求的,是那并未能得逞的反对卡斯特罗的吉隆滩事件[5]在我身上重演。多年来,他们纠集了出生于柬埔寨的泰国人和越南人,把这些人组织成突击队,沿着边境潜入柬埔寨境内,在朗诺的支持下挑起动乱。咳!我犯了一个错误,选择朗诺作为我的助手,成为我的总参谋长和总理。我从来没有想到他是个为美国中央情报局效劳的卖国贼,而是把他当做一个爱国者。在法国人时代,他同我一起工作,同我一起为柬埔寨的独立而战。谁能想到美国人竟会利用他呢?况且他是这样的一个白痴!他什么也不懂,总是用牛一样的眼睛瞧着我,在祈祷中打发时间。更糟糕的是,在擤鼻子之前,他得求签问卜,看擤鼻子时的星相是否吉利。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说谎骗人。多么令人恼火呀!我还对范文同这样说过:“历史上不乏卖国贼,在我身边出现朗诺也不足为怪。但通常情况下,卖国贼总是聪明的,永远也不是朗诺那样的笨蛋。我为我们的种族而感到羞耻,因为它产生了像朗诺那样的白痴。但比白痴还要白痴的不是朗诺,而是选择了朗诺的西哈努克。哦!我并不为自己而感到骄傲。”小姐,实际上,我是个天真幼稚的人。

法:殿下,您是个天真幼稚的人吗?

西:有时天真幼稚得像个孩子。人们以为我像马基雅弗利那样的不择手段。马基雅弗利给他的君主出了不少妙计,但结果反而受了君王之骗。我比他更为糊涂。我的外交手腕似乎表现得不正派,给人以居心叵测的印象,但实际上,我连耍滑头都不会。因为我总是害怕暗箭伤人,总是担心同对手当面翻脸。更糟糕的是我说话直爽,毫不含糊。这是不择手段呢,还是天真幼稚?啊!谁都会犯错误,每个政治家的生活中都有错误。但是信任朗诺,受他的骗这样的错误是不应该犯的。这个错误实在太大。您想想,他向我射出暗箭,把伪装成柬埔寨的泰国人和越南人收留在我的军队中,我居然没有发现。有一天,他到我这儿来说:“西哈努克亲王,我已经说服那些突击队投降了,他们已经翻悔。他们承认是受了美国人的利用,并表示愿意为柬埔寨的中立而战,希望得到您的宽恕。我们要收留他们吗?”我回答说:“收留他们。”令人惊讶的是在这次对话中,我自己扮演了一个傻瓜的角色。听了这些,人们会想:“哦,原来这个朗诺不是个傻瓜。”可是计划并不是他制定的,出谋划策的是我的堂兄弟施里玛达。那个家伙是个聪明人,是个阴险毒辣、不守信义、嫉妒成性的恶棍,但是个聪明人。是的,起作用的是那个家伙。美国中央情报局更喜欢朗诺绝非偶然。

法:殿下,有一点大家都不明白,为什么1970年3月他们进攻北越和越共游击队驻金边使馆时,您不返回柬埔寨,而是留在法国?

西:因为当时我已得知美国人做好了暗杀我的一切准备,我不愿意使他们的这一企图得逞。那几天,我正在医院里,幸好母后给我发了一份这样的电报:“你别回来了,朗诺已经用那些突击队中的假柬埔寨人取代了王家卫队,他们将会杀害你。”要不是这封电报,他们进攻使馆的消息一定会使我从病床上跳起来的。实际上,一切都已周密组织好:在机场,我将受到假王家卫队和外交使团的欢迎。在外交使团在场的情况下,他们还不敢马上对我下毒手。当我乘上官方的汽车,汽车将不是开往金边,而是把我带到离金边300公里的一个山区。假王家卫队在那里将我处决,再把我的尸体埋在森林里。这是后来各方面向我证实了的情报。

法:您感到如此意外,可是如何解释甚至连苏联驻金边大使也预见到了这次政变?在您动身前往法国的那天,他就断言:“谁知道他们是否会允许他回来。”